歙县英坑黄氏宗祠“叙伦堂”的荣辱兴衰
在徽州,祠堂、民居、牌坊,统称“古建三绝”,民居毋庸置疑是村庄的主体,牌坊则为村落之点睛,宏伟壮观的祠堂置于村中显赫位置,其追远报本的祖先灵位,望而生畏的族规家法,聚族而居的族群关怀,物态、直观地向族人展示着宗族的荣耀、威严和温暖,理所当然地成了村落的神经中枢,恒久地构筑并渲染着徽州宗法治理制度的社会氛围。
如今,徽州大地上仍然矗立着千百座祠堂,有的恢弘如初,有的风烛残年,有的已是残墙断壁。虽然它们都已不具宗法治理的初始功能,但却也不失为一面镜子,映射出一个个古村落的荣辱兴衰,记录着徽州社会的发展历程,歙县英坑黄氏宗祠“叙伦堂”尤为凸显。
歙县杞梓里镇英坑村位于浙皖交界、白际山脉东起点“老尖”山之下,村庄四周环山,仅有一条狭窄的山谷与外界相通,古人诗云:“绝境诚如别有天,居民屋舍景依然。晋桃源处今何在?我却将疑是锦川”。据传,盛唐时期,该村始有人迹,现可考证的历史至少八百年以上,如2015年出土的四块墓碑记载:“庚山甲胡亮同王氏于至大庚戌造此寿宫子子孙孙兴旺卦拍高匠建德吕文旺潘子成”,即立碑时间为1310年。
一个宗祠的存续总是与姓氏的迁徙紧密相连,目前,英坑村基本为黄姓居住,据残存的《黄氏族谱》记载,英坑黄姓于元末明初自遂安县(今浙江淳安)梓桐源黄村迁入,明朝初期,迁居现址,并始建宗祠,清乾隆壬寅年(1782年)扩建“叙伦堂”成现规模。然清咸丰年间(据史料记载,约为1861年4月),“粤匪(即太平军)扰乱江南,吾村栋宇,半化灰尘,族内人丁,祗存什一”,叙伦堂惨遭兵燹,《黄氏族谱》及祠内物什荡然无存。所幸宗祠骨架尚在,并于民国25年(1936年)得以重修恢复。
叙伦堂规模宏大,基址前卑后高,宽五丈四尺,深拾壹丈有零,高近三丈,五间三进,壹百零六柱脚,柒拾余横梁,柱圆梁方,雕梁画栋,蔚为壮观。祠堂前厅游廊疏旷,明堂阔大,甬道堂皇,八字门楼,悬“两文元、一翰林”匾额。中进额悬“叙伦堂”匾牌,左右楹联分别为“承楚国之脉以衍庆太湖凤舞龙蟠地脉钟灵开世业”、“昭霸公之传而流芳锦里兰芬桂馥人文挺秀大家声”,尽显中原大家风范。献柱高悬“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八个大字,尽染儒家文化的浓烈气息。后进较前高差约四尺,尽显高旷威严,悬“春晖永幕”四字,中有两墙,左供太子为主坛,右为幼室。享堂前有石板栏杆,首块为功德碑,据其记载,英坑祖先六兄弟分为“礼乐射御书数”六分(即古人“六艺”,出自春秋战国时期),祠堂由“乐分”“御分”“书分”子孙捐资修建。石碑长约三尺,宽约两尺,阳刻碑文,在徽州古代碑刻中极为罕见,可谓英坑祖先留下的稀世瑰宝。
有关叙伦堂的奥秘还在于一些传说之中,据传,黄姓入驻时,一老木匠养的一条狗天天徘徊于这一荒地,乐不思蜀,遂选址修祠此处。这与黄姓先祖——淳安县梓桐镇黄村黄氏宗祠前的“狗敦石”具有异曲同工之处。
传说谁也无法印证,但却也有“货真价实”的,据传,叙伦堂可忌“红丧日”(音),英坑祠堂自其建成以来,村中还无妇女殁于难产的。
传说多少有些迷信,但叙伦堂的另一异象就让人匪夷所思了,偌大一个祠堂,即使是关门闭户几个月,也见不到半点蜘蛛网,哪怕是沾满厚厚尘埃的梁柱旮旯之间。况且,祠堂建筑所用木材仅是普通杉木、松木、枫香树、香榧树而已,都不具有驱虫的功能。
这些灵异现象有待科学去考究了。
尽管如此,上世纪六十年代,叙伦堂也未能逃脱“破四旧”的厄运,再遭“兵”燹,观音菩萨等一切“封建残留”,再次被洗劫一空,只是“粤匪”换成了“红卫兵”而已。之后,仅剩躯壳的祠堂先为“粮站”所用,后成小学校舍,再后来,风吹雨淋,日渐枯萎。
于我而言,对祠堂的所有记忆,仅是儿时在后进“享堂”里读书的景象。朗朗的读书声在空旷的祠堂显得格外清脆,却也并不能给幽深的祠堂增添多少生机,倒是那些胆大的孩子,从“教室”后墙门洞里,爬进尘封已久祭祀台,拿出漆黑的祖宗牌位,给年幼的心理抹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历史的轮回中,叙伦堂走过了从“精神家园”到“封建残留”,再到“徽州古建筑艺术”的历程。公元2016年,叙伦堂终于被列入“文物保护单位”,并由政府投入资金进行了保护性修复。虽然修复的仅是祠堂的框架,甚至没有完全“修旧如旧”,那些代表先人教化功能的楹联牌匾、族规家训尚未恢复,那些洒落在民间甚至永远消失的祠内陈设物件还未找回,但对于文物修复,且是叙伦堂近五百年历史上首次享受这一国家行为,本身就是浓墨重彩一笔。故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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