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茶文茶诗―梅家坞初夏
今年春天,没有去杭州。曾经有几年,每年新茶出来的时候,就去一趟杭州,九溪十八涧走进去,去龙井买茶。去不了的时候,就和那里相熟的茶农联系,我把钱寄过去,让他们把茶寄来。
新茶季节没有去杭州,有了一点牵挂,放在心里,时隐时现。眼看要梅雨了,心里的那一点牵挂突然发酵,蓬松扩大,于是我马上去了杭州。
既然误了新茶,就像辜负了一个多年相知的故人,不等别人说,自己心下愧疚,好像没有理由再贸然撞去龙井。于是,就在西湖边找茶喝。进一家茶馆,要一杯龙井,边喝边看湖,喝淡了,就出来;出来就湖边走走,口渴了,又进一家茶楼,又要一杯龙井,再喝。喝着喝着渐渐不着意看湖了,湖光在杯里,湖光满身满心。
在闻莺阁,听见两个北方人在商量喝什么茶,两个人显然平时都是不喝茶的,但是偏偏作出顶真的样子,对服务员说:“乌龙茶里哪一种最好?”“你们这儿的冻顶不是假的吧?”听了觉得别扭。除非有特别偏好,到了杭州,就皈依了这里的风土,就选了这里的龙井吧。且不说龙井在中国绿茶里坐的是第一把交椅,单说这里是龙井的故乡,到了这里,眼睛看的是西湖,嘴里品的若不是龙井,不是显得你一窍不通,就是显得你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出门在外,只要当地是产茶的,一般都可以试着喝上几天,也许是萍水相逢,也许从此缘定终身,只有天知道。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说成年人到了三四十岁,还没有认识的人就不必认识了,因为朋友和敌人已经够了。我赞同这个说法,但是对茶,我似乎还不能这样淡漠、薄情。品茶到了一定的年头,喜欢的茶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变了,但是还是有兴趣在没去过的地方,喝没喝过的茶。甚至隐隐盼望着:说不定会在哪里,会饮到一盏美梦一般、盖过以前千杯万盏的好茶。但是如果真的喝到了,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一般等闲的茶如何还喝得下去?纵喝得下去,哪还有什么享受?那次第,怕只能学古人大喊:还我口去!所以,那样的茶我至今没喝到,一则以悲,一则以喜,窃喜。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朦胧间想起了从来没去过梅家坞。吃了早饭,就去了。果然是另一方洞天。高高下下的茶园,半阴半晴的天,行人稀少,鸟鸣声声,信步走走非常惬意。走了不知几里路,口渴想喝茶了,看见路边的几户人家,都挑着“茶”字帘子,就选了一家视野最好的,上了二楼,霸占了整个大阳台,然后朗声说:“来一杯龙井!”龙井来了,茶是好的,水也不错,他们说是山水。听说新茶季节这里天天座无虚席,一杯龙井20元,换茶叶再加10元,看到墙上还写着“茶位费”,问是什么意思,主人笑着说:“那是新茶出来的时候,现在不要紧。”脸上竟有点羞色。我也就不好再问。这家的老太太在旁边坐着,见我一个人,就说:“你怎么一个人?要有伴来才好,好说说话,人多还可以打麻将。”我笑了。其实,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清静。坐在这个地方,满目茶树,鸟鸣山幽,绿风送爽,慢慢品着茶,觉得自己草芥一般的人,碌碌无为,何德何能,这样领受万物之备,已经心满意足,几乎惭愧了。
临走时,主人只收了我10元的茶钱,说“下次再来!”我答应着,心里感慨这里民风尚存淳朴,下得楼来,听见老太太在二楼大声说:“下次带人来啊!”她还是觉得一个人喝茶怪可怜。
我忍不住笑了。享受了难得的悠闲,还得到了意外的同情,梅家坞果然是个好地方。
当天晚上,我胡诌了一首打油诗:湖光开烦襟,翠微洗尘心。山僧相对默,茶姑笑语频。借问何处客?独行可冷清?来处已不知,眼前白云深。最后一句有一个出处,十里梅坞入口的牌坊背后写着:白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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