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

　　《世说新语》载：张季鹰辟齐王东曹掾在洛，见秋风起，因思吴中菰菜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遂命驾便归。

　　张翰，字季鹰，西晋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因思念故乡的菰菜羹，鲈鱼脍，辞官还乡。他还为此写过一首《思吴江歌》：“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这使他一下子在魏晋名士中脱颖而出，也使菰菜羹，鲈鱼脍成为江南名菜。唐浩明先生在《曾国藩》中曾写道，曾国藩主持江南科举，李鸿章请吃“吴下三道最负盛名的菜”菰菜、莼羹、鲈鱼脍，曾国藩说：“眼下正是西风肃杀之际，你端出这几道菜来，是想把我们这些人都赶回老家去吗？”可见张翰的名气。

　　张翰的事迹主要见于《世说新语》。他被时人称作江东步兵，步兵是对“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的称谓，张翰像阮籍一样纵酒任性，有人劝他：“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他说：“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司空贺循赴洛阳，经过吴阊门，在船中弹琴。张翰本与他不相识，听到琴声，下船拜访贺循，两人相见恨晚。张翰问：“卿欲何之？”贺循回答：“入洛赴命，正尔进路。”张翰说：“吾亦有事北京，因路寄载。”便与贺循同行，但没有告诉家里，家人追来才知道。好友顾荣（字彦先）平生好琴，死后家人将琴放在灵床上，张翰前去吊唁，十分悲痛，径直上床，操琴弹奏数曲，弹毕，抚琴道：“顾彦先颇复赏此不？”又特别悲痛，没有与孝子握手就走了。

　　张翰“纵任不拘”，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他所处的正是“八王之乱”时期。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死后，白痴太子司马衷即位，手握重兵的司马姓诸王展开了长达16年的混战。张翰当时在掌权的齐王司马冏处做官，知道齐王必败，遂抽身而退。“菰菜羹，鲈鱼脍”那个故事后面还一句：“俄而齐王败，时人皆谓为见机。”比起老乡陆机、陆云兄弟，他就聪明多了。

　　张翰的洒脱倍受后世推崇，李白有诗云：“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而且，鲈鱼这道名菜也和张翰紧紧联系在一起了，莼羹鲈脍已经成了思乡的象征，辛弃疾有词曰：“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

　　秋风瑟瑟，那个一叶扁舟上追随鲈鱼而去的身影，瞬间成为历史上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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