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马案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1870年(同治九年)7月22日上午,两江总督马新贻阅兵完毕,在警卫的簇拥下步行回督署。行至便门时,突然有人拦路下跪要求救济,马新贻与随从护卫的注意力都被此人吸引,正在此时,道旁突然窜出一人,向马新贻打千请安,而转瞬间,此人从靴筒拔出一把利刃,随行军士救护不及,直刺入马新贻右胁。
警卫一拥而上将刺客抓获,刺客不停地叫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来有去。”“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延至午夜,马新贻终不治身亡。
此事顿时震惊清廷。清朝总督,威仪甚重,两江总督驻守江宁(南京),掌控三省,更是国之重臣,身边警卫森严,竟然被人轻易刺杀,背后定有重大阴谋。慈禧太后与同治帝深为骇异,当天即将直隶总督曾国藩召到宫中商量。
慈禧太后冷冷地看着曾国藩,话中有话地问道:“这事岂不甚奇?”曾国藩正是上一任的两江总督,听到慈禧问话,顿时冷汗直冒,急忙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事确实很奇。”之后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曾国藩为什么会冷汗直冒呢?这就牵扯到清中央政府与湘军的关系。为太平天国,清廷不得不倚重湘军,但对湘军又心存疑忌,到平定太平天国之后,湘军立即成为慈禧等满清权贵的心腹之患,令其寝食不安。曾国藩心里自然明白,兔死狗烹是历史的常态,要避免这样的下场,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干脆倒戈,推到了朝廷自己干;二是主动缴权,以释主之疑。曾国藩采取了第二种办法,自己主动上书,请求裁撤湘军。这正中慈禧下怀,顺水推舟,同意裁剪军队,同时为安抚曾国藩,又命他担任两江总督。
但这样仍不能让慈禧等人放心,因为在同治初年,八个地方总督席位,湘淮系常占五位;十六个巡抚席位,湘淮系经常保持十一位以上,至于其他中低级官员更是数不胜数,大有尾大不掉之势。为此,2年之后,慈禧便将曾国藩从两江总督调任直隶总督,远离他的老窝,换马新贻任两江总督。马新贻只有47岁,是个精明干练的文官,是朝廷培养的政治新贵,让他出任两江总督,其实就是后世所谓的“掺沙子”,让他制约湘军出身的官僚。
马新贻既无赫赫战功,也无特殊政绩,湘军老将自然是不服气,愤愤不平。而马新贻上任之后的举措,更是让有些人深感不满。尤其是湘军士卒被裁撤后,很多并不回乡务农,而是到处游荡掳掠,有些人参加了“哥老会”,成为危害一方的散兵游勇。马新贻在惩治散兵游勇时非常严厉,抓到为害百姓的即就地正法,散兵游勇对他恨之入骨。
此外,还有人认为,马新贻被杀与太平天国宝藏有关。太平天国在天京经营十年,据说积聚金银财宝无数。但天京在被湘军“九帅”曾国荃攻陷后,这笔财宝却不翼而飞,曾国荃还纵兵将天王府一火焚之。当时朝廷曾让时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藩查报太平天国国库的下落,曾国藩上奏说,破天京时,天王府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没有留下什么财宝。对此清廷心存疑虑,很想查清,又不敢得罪湘军集团,处于两难境地。
马新贻上任之前,据说多次被慈禧太后召见,要他秘密追查太平天国宝藏下落。据马新贻的后人说,马新贻回乡祭祖启程前,将其两位兄长招到秘室,反复叮嘱:“我此行吉凶难料,万一有不测,你们万万不得赴京告状,忍气吞声,方可自保。”如果属实,可见他身负秘密使命,而如果马新贻调查此事并有了重大进展,那他被杀人灭口也就不奇怪了。
正是因为以上原因,曾国藩感觉此事已经引起朝廷对湘军进一步的猜忌,所以才冷汗直冒、诚惶诚恐。万一此事查出幕后主使是湘军高级将领,甚至是自己的弟弟曾国荃,那朝廷很可能会借此对湘军痛下杀手。如果湘军不愿任人宰杀,势必揭竿而起进行自保,到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慈禧也有担忧,如果查明是湘军将领所为,若严厉查办,有可能激起军变,刚刚稳定的大清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若不查办,又没法给天下交代,朝廷威严何在?
所以,此事最好的审理结局,就是此事全是刺客一己所为,没有背后主使。而最终的结果也正是如此。
案发后,清廷发出上谕,令江宁将军魁玉等人对此案严行讯究。审讯得知,刺客名叫张汶祥,河南河阳人,是个亡命之徒,原是太平天国士兵,后投降湘军,后来又被裁撤当了盗匪。结果同伙又被马新贻剿杀,只好以放印子钱(高利贷)为生,但因为马新贻对放印子钱进行整治,没有了进项,因此对马新贻记恨在心,密谋刺杀。结论是:“为自己泄愤,无另有主使各情,尚属可信。”并以此拟定罪名结案。
为稳定江南人心,清廷又谕令曾国藩回任两江总督,并加派刑部尚书郑敦谨为钦差大臣,携带刑部两名郎中即刻赴江宁复审。郑敦谨素来有“铁面无私”的称号,审了几日,也不曾动刑,张汶祥也并不改口,曾国藩坐在一旁只听不言。郑敦谨满腹疑惑,私下问曾国藩,曾淡淡地说:“看来只好照原奏之法奏结此案。”郑敦谨听后恍然顿悟,明白此案是不能再深究了。于是仍按原拟罪名定案。
最终,清政府也不得不接受这一结果,为张文祥定了一个"漏网发逆"和"复通海盗"的罪名,将张汶祥凌迟处死,剜了张汶祥的心,去祭奠马新贻,并对马新贻家属厚厚地予以抚恤。一件大案至此,似乎已成定论。然而,参审官员事后的种种异常表现,却令人觉得此案结犹未结,另有不能道破的隐情。
江苏候补道孙衣言、山东候补道袁保庆是马新贻的心腹,曾经参与审讯,因为始终没有对刺客动刑,因此对此结果极为不满,在案件结案书上,孙衣言、袁保庆坚决不“书诺”(签字)。
吏部尚书郑敦谨,本应回京复命,离开时,曾国藩依例奉上“程仪”,郑分文未取,两个郎中各受纹银500两。行至清江,郑敦谨打发两个郎中回京交旨,自己写奏折称病请求开缺。清廷不允,给郑敦谨竟自行弃官回乡,终生不再为官。那两个刑部郎中回京后不久,汉郎中颜士璋被放兰州知府然而并无实缺,贫困潦倒。满郎中伊勒通阿“给全俸以养天年”,回老家去了。
“刺马案”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谁是幕后主使至今仍是疑案,但慈禧太后明白,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冒激变地方势力、动摇大清江山的风险是不值得的。斯人已经做古,也只能含冤为大清垫背了。
刺马案产生了严重的政治影响,中央政府与湘系军阀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加剧,慈禧加大了对湘系军阀的力度,让依靠湘军的兵力和财力建立起来的东南海防日益废弛,无法抵挡列强的侵略。李鸿章晚年曾说:"若非马案,则裁(湘)兵日紧,终致海防日废,列强日盛,战祸不断,则国运日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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