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利用“北门厄事件”这把“总钥匙”,王元明得以破解了李白出生地之谜,自成“一家之言”。
作为中国文学史中一个标志性人物,李白的能力毋庸置疑,那么,这么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杰出人物,为何终生不走科举道路,反而奔走豪门,通过“走后门”的途径进入仕途?
王元明说:有了“北门厄事件”这把“总钥匙”,这个扑朔迷离的千古疑案,一下子豁然开朗……
科举“大道如青天”,李白缘何“我独不得出”?
唐代沿袭隋代的科举制度,打破了魏晋南北朝以来门阀、士族通过世代沿袭的方法垄断政权的落后传统,来自中小地主商人家庭和出身普通农家的底层知识分子,在政治上终于有了出路,“朝为田舍郎,暮为状元公”,应该说是历史的巨大进步。
通过科举取得入仕资格,成了唐代文人最普遍的选择,无论是杜甫、白居易,还是韩愈、柳宗元,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都利用科举得到了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机会,像李贺那样,因为父亲名讳(李贺父亲名叫李晋肃,“晋肃”和“进士”声音相近,为避讳不能参加科举)而放弃科举的,可以说少而又少。
在整个文人阶层积极参与科举的热潮下,李白却偏偏特立独行,放弃科举,终日游走于达官贵族之门,希望通过“走后门”的方式进入仕途。这是为何?
对于这一奇怪现象,绝大多数学者的解释是,李白心高气傲,“不屑于”走科举道路。
王元明认为这一说法很不妥当,放弃科举而去“走后门”,未必是因为心高气傲,在奔走豪门的过程中,李白往往是以牺牲尊严和人格为代价的。
在《上安州裴长史书》最后,李白这样写道:“愿君侯惠以大遇,洞开心颜。终乎前恩,再辱英眄。白必能使精诚动天,长虹贯日,直度易水,不以为寒。若赫然作威,加以大怒,不许门下,逐之长途。白即膝行于前,再拜而去。西入秦海,一观国风。永辞君侯,黄鹄举矣。何王公大人之门,不可以弹长剑乎?”
王元明说:请大家仔细回味,“愿君侯惠以大遇”以后八句,李白说的何其慷慨,何其激昂;然而“若赫然作威”以下,李白说的何其无奈,何其悲愤!尤其是“白即膝行于前,再拜而去”两句,多么凄凉,哪里有半点“心高气傲”?
排除了“心高气傲”的因素,唐代科举道路既然“大道如青天”,李白为何“我独不得出”?
身世不清,李白没有资格参加科举考试
还是让我们回到“北门厄事件”这个切入点上。
王元明说: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科举考试的程序早已正规化、严格化了。朝廷明文规定:到京城参加进士考试的士子,必须经过地方官的严密审查并予以推荐,被推荐人不一定都是贵族子弟,但起码是品学兼优、家世清白的良家子弟。
通过对“北门厄事件”事件的分析,读者已经知道李白出身贫寒之家,本是斗鸡徒,曾经在斗鸡徒群殴中“手刃数人”,他又逃亡蛾眉山避难,隐姓埋名。像这样有过“劣迹”、家世不清的人,哪个地方官敢于推荐他参加科举考试?
另外,“北门厄事件”后,李白隐其真名真姓,自称“凉武昭王(李) 暠九世孙”,和唐代皇家同宗。李白这种说法,自己随便说说,别人姑妄听之可以,一旦对方较真,李白可就没招了。
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唐玄宗发布诏书,续牒认亲。诏书中说:
“天宝元年七月二十三日诏:殿中侍御史李彦允等奏称,与联同承凉武昭王后,请甄叙者。源流实同,谱牒犹著。自今已后,凉武昭王孙宝已下,绛郡、姑臧、敦煌、武阳等四公子孙,并宜隶入宗正寺,编入属籍。”(见《唐会要》卷七十五)
值得注意的是,李白正是在天宝元年秋受诏入京的,“玄宗召见于金銮殿,异礼有加,命为待诏翰林”,处于仕途中最得意的时候。如果李白真是“凉武昭王(李) 暠九世孙”,那么按照辈分,他就是唐玄宗的族爷,皇帝还能不更加尊敬他、提拔他?可后来李白并没有和皇帝续家谱,也没有入宗正寺。这是因为李白本来并不姓李,无法较真。既然李白不敢续谱认亲,他说的“本家陇西人”,自然也属假冒,这也从反面证明了王元明“李白生于洛阳说”的正确性。
显而易见,李白并不是不想参加科举考试,而是无法通过地方官“政审”这一关。在这种情况下,李白不得不放弃科举考试,转而寻求达官贵人推荐。
连救命恩人陆调也不敢推荐李白入仕
即使想通过达官贵人推荐的办法进入仕途,李白不清不楚的身世,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
为了寻求进入仕途的推荐人,李白曾经写了《上安州李长史书》、《上安州裴长史书》、《与韩荆州书》、《赠张相镐二首》等大量寻求帮助的信函、诗歌,但大都泥牛入海,没有下文。值得注意的是,张镐曾经“喜识拔后进,尝荐崔宗之、严武於朝,当时士咸归重之”(《新唐书·张相镐传》),以识人、荐人著称,但对于“请日试万言,倚马可待”的李白,他却不肯推荐,应该和李白身世不清有关。
最具代表性的是陆调。在“北门厄事件”中,陆调是李白的救命恩人。唐玄宗天宝八年(公元742年),李白写作《叙旧赠江阳宰陆调》时,陆调官任江阳县令,就在张镐手下做官,但他既没有留李白在县衙做官,也没有向张镐或朝廷推荐李白。
原因很简单,陆调最了解李白的复杂身世,年轻时他可以凭义气救李白于危难,但随着年龄渐长和饱经世故,他对李白的态度可能会表面热情、内心冷淡了。后来,陆调官至袁州别驾,成为和张镐关系密切的“故吏”,肯定拥有推荐官员的权力,但他一直没有推荐李白。
王元明说,李白在诗中,曾多次写出人情世态:“斗酒强然诺,寸心终自疑”(《古风五十九首》),“前门长揖后门关,今日结交明日改”(《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二首》),虽然这并不一定是针对陆调,但显然李白对陆调的态度也冷淡下来。可以肯定的是,自写作《叙旧赠江阳宰陆调》之后,李白再也没有和陆调有过交往,也没有再写一篇和陆调有关的诗文。
最初推荐李白的,居然是一位道士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最初推荐李白的,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是和官场有一定联系的道士吴筠。唐玄宗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在吴筠的极力推荐下,朝廷下诏把李白征到首都长安,此时李白已经42岁。
王元明分析说:吴筠敢于第一个推荐李白,当然和李白才干超群有关。但更现实的因素,是因为吴筠作为出家人,即使推荐错了,他也不用担负什么责任,“无官一身轻”的他即使是李白家世不清的前提下,他敢推荐李白。
在长安期间,李白广泛奔走于社会名流、豪门贵族中间,或主动求见,或诗词唱和。李白的诗歌天才,不但得到了时任太子宾客、唐代著名文学家贺知章的赞扬和推荐,再加上玉真公主的推荐,唐玄宗这才让李白供奉翰林,除了让他写一些宫廷诗歌,偶尔也让他起草一些诏告文件。
李白这种“剑走偏锋”的入仕道路并不平坦。一方面,翰林学士这种闲职让李白感到苦闷彷徨,“彷徨庭阙下,叹息光阴逝”;另一方面,李白“揄扬九重万乘主”的狂放性格,得罪了当朝权贵,在唐玄宗宠信太监高力士等人的诽谤、诬蔑下,李白被“赐金放还”,从此离开了官场。
王元明说,从《叙旧赠江阳宰陆调》可以看出,即使李白当了“翰林学士”这样的高官,他也没有洗刷“北门厄事件”之耻,可见其对手或其后台的职务,应该比翰林学士要高。
由此可见,“北门厄事件”让李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而且极大影响了他的仕途,成了他一生的“难言之隐”
银河
2021-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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