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上映的美国电影《巴格达窃贼》中,野蛮凶残的蒙古王和他愚蠢的侍女就是当时中国人被西方妖魔化的典型代表。为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歧视,1930年中国京剧大师梅兰芳访美时专门拜访了多名美国电影大腕。1931年初,《巴格达窃贼》的主演、美国影星道格拉斯·范朋克到东南亚摄制纪录片《环游地球八十分钟》时途经中国。梅兰芳又专门在北平设宴招待,用真实的中国改变了范朋克的看法。
范朋克是当时美国最红的影星之一,在中国也有众多粉丝。1931年2月7日至14日的《北洋画报》跟踪报道了他的中国之行。北宁铁路甚至为范朋克一行配备了专列,他们经秦皇岛、天津抵达北平,平津粉丝沿途更是狂热追星。
梅兰芳此前透露,此次招待范朋克曾再三考虑,因《巴格达窃贼》曾让国人甚为不满。梅兰芳在美国时,也曾就这个问题质问范朋克。范朋克对此曾表示道歉,所以才有这次的公开招待。
2月5日,梅兰芳在无量大人胡同的私宅举办茶会,京剧界大腕杨小楼、余叔岩、程砚秋、尚小云、荀慧生等悉数到场。原发300张请柬,结果不请自来者大有人在,单是举着相机的记者已超过百人,大家都争睹这名银幕上“外国武生”的风采。梅兰芳对范朋克说:“大家都对您在电影里表演的惊险武技感兴趣。”范朋克笑着说:“我在影片中的武艺,许多都是摄影师弄的玄虚。您在好莱坞住过一个月,对电影的秘密很清楚吧?”范朋克还在梅宅院中拍摄了一段纪录片,并扮成京剧《蜈蚣岭》里的行者武松。他介绍身边的梅兰芳说:“梅兰芳是中国乃至世界杰出的戏剧大师。我现在北平,这身装扮是中国的一位英雄,这是梅先生为我打扮的。”梅兰芳用英语说:“我很高兴你能来这儿,希望你在北平过得愉快,并代我问候你的妻子。”范朋克拿出一张纸片以中文念道:“梅先生,北平很好,我明年还要来。”梅兰芳当场教了范朋克了几个身段和亮相,范朋克每个动作都做得很到位,旁边的观众报以热烈掌声。梅兰芳笑着对他说:“我看您大概是有史以来头一名外国武生扮演一名中国武生啦!”范朋克开心地笑了,摆出一幅极为得意的样子。
范朋克在北平小住4日,游览了颐和园和故宫等名胜。在梅兰芳举行的饯行宴上,范朋克动情地说:“我在北平结识了许多文艺界朋友,使我在很短时间内能够认识到中国的悠久文化和传统美德,在故宫又见到许多珍贵文物,使我感到中国的文化对人类做出伟大贡献。”他还称赞京剧同时具有极简练和极丰富的特点,可与希腊正剧和莎士比亚戏剧媲美。“我祝愿京剧永远保持它固有的特色,不断发扬光大。”说话间,他幽默地端起一杯杏仁茶来:“像这种美味,在中国以外是吃不到的。”
宴罢,在梅兰芳的卧室中,范朋克郑重地说:“梅先生,我以前虽来过中国,但并不了解中国的一切,这次我才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我以前拍的片子,对贵国国民有不礼貌的地方。我是一个演员,有些事应该编剧、导演来负责的,但我也难辞其咎。希望通过你向贵国人民表达我的歉意。”
在北平期间,范朋克曾几次表示要带着妻子再来中国。可惜的是他虽然一直与梅兰芳保持联系,但没有机会实现这一愿望,直至1939年12月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