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闻一多是个从不服软的人,但却有一次例外。

　　1944年5月4日,中文系在学校南区10号楼举行纪念五四文艺座谈会,由中文系主任罗常培主持,邀请包括闻一多在内的众多教授讲演。因为参加会议者太多,连窗外也挤满了学生。罗常培见教室里实在容不下,只好请演讲的人站得高一些,以便使站在窗外的学生也能够听得见。

　　有些教授在演讲时,因为声音小,惹得外面的人不断在叫“大声些”。那些奉命来捣乱的特务也趁机起哄,大喊大叫并不停敲打窗户,致使会场出现了混乱局面。

　　此时,天又下起了雨,混乱中弄断了电线,会场顿时陷入黑暗之中。罗常培见状说:“我看今晚的会就到此结束算了。”他的话激怒了脾气暴躁的闻一多:“不能就这样半途而废,即便在黑暗中也要把会开到底!”其他几个教授提出建议,是否将座谈会转到图书馆的大阅览室去开,那里地方大,灯又很亮,但罗常培怕特务跑到图书馆破坏,没同意,这更让闻一多暴跳如雷,对罗常培吼道:“如此重要严肃的会议,你怎能当成儿戏?你究竟怕什么?是怕那些特务手里的枪吗?如果你怕你可以走,我却不怕,我要留下来继续开会!”

　　闻一多的慷慨陈词,让罗常培认为是对他这个系主任尊严的挑衅,于是硬性宣布“散会”,之后气冲冲拂袖而去,其他人也不欢而散。

　　齐亮和马识途两位教授将闻一多叫到一旁,告诉了他真相,对他说:“罗先生也是出于无奈才那样做的,你怎能当着众人的面对他大发雷霆呢?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能让别人的阴谋得逞!”又跟他说了还要于5月8日再次举行座谈会和文艺晚会的计划,希望他能够参加并说服罗常培与他一起主持会议。

　　闻一多听后犹豫了:“罗先生已经生我的气了,他还愿意来参加和主持会议吗?他如果不来参加,我也就不好意思来参加了。”

　　齐亮和马识途劝闻一多:“只要你能亲自登门向罗先生请教,他一定不会驳你面子的。”闻一多听罢答应了。

　　闻一多登门前,齐亮和马识途已经找罗常培做了疏通。随后,齐亮、马识途又陪闻一多一起去了罗常培的家,刚进门,闻一多就向罗常培深深鞠了一躬,这一招让罗常培猝不及防,也赶紧鞠躬以示回敬,两人谦让着进了客厅后,中间也没有提起那天的不快,相逢一笑冰释前嫌了。

　　5月8日的座谈会和文艺晚会,在罗常培和闻一多共同主持下举办得很成功。事后闻一多对齐亮和马识途说:“我是为了开好会才向罗先生服软的,这是我此生唯一的一次服软,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了。”

　　敢作敢为,又有所不为,既是大师的精神底色,也体现了大师的人格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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