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槃之心
我的第一声啼哭划开了这个家庭一直未有过的乳香。
母亲——我父亲的正室夫人用颤抖的手给远在汉中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娘——我的生母,虚弱地躺在床上,一脸欣慰地望着哇哇大哭的我。
父亲回信说,给我起名“瞻”,瞻是望得远的意思。
那年的秋天是个悠长的碎片,凌乱地撒了一季的苍凉。碾过了一个个不容伤感的日子。是因为我的诞生,也是因为父亲的归来。菊花开到初冬的时候还没有谢完,蜀中的潮热和湿气,绵延了秋日沉醉的煦风。
那就索性,再待一会儿吧,也许菊花是这样想的。
菊全部谢完的时候,父亲他终于回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父亲,究竟是如何心情,恐怕也遗忘在那睁大的,懵懂的瞳孔中。他也许是穿着灰色的上衣,深紫色的长袍,还有,羽扇纶巾——也许。我的揣度,基于记忆中最真挚的习惯。
他四十七岁,显然已经过了人生最金黄的年龄,而他的步伐稳健依然,他的眼睛清澈如旧,只是,却不见底。
他俯抱我的时候,我已经可以蹒跚而步了,他用双手紧紧帖住我的后背,把我的脑袋压在他的肩头。我惊厥,我的感觉一再清晰——他的温暖,不正是那年出奇漫长的秋天的煦风吗?他的瘦,让我想起大宛传说中嶙峋的瘦马,俊美不凡的身资,灼人眼的锐利。
他一脸微笑地望着我:“瞻儿,瞻儿。”我不懂,也无法回答,眨巴眨巴眼,聊作欣喜。他笑得更厉害了,把我的脸亲得湿乎乎的。
这种亲昵转化为强烈的依恋,直至一生。
毫无疑问,父亲是个温文而雅的男子,这种气质与他英俊潇洒的外表缠绞在一起,使他即使被赋予一国之相的唯一,却又时时不自觉地保持着温和疏朗的风度——甚至使他居家享受的,短暂的天伦之乐,也出乎意料的,雾蒙蒙地染上一种奇异的幽雅心态,就像那年娇艳的菊花,在煦风中,深沉而热烈,执着而洒脱。
父亲在家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学会了使用原始的词汇,我蹒跚的步子也逐渐灵活和淘气。
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父亲写下了那名垂青史的《出师表》,比如父亲第一次出兵北伐,比如姐姐回家。
姐姐是父亲与母亲唯一的骨血,诞生于父亲意气风发的荆襄岁月,母亲因为生下姐姐而吃尽苦头,再也无法生育,又听说,姐姐曾经订过婚,而男方的公子早在订婚后一两个月就去世了。背负诸多罪名,姐姐一直住在荆州的姑姑家,一住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用语逃避一桩失意的婚姻,用于默默舔自己的伤口,并不是绰绰有余的。
姑姑的去世使姐姐再没有住下去的理由,姑姑婆家的人也将姑姑的夭折迁怒于姐姐的晦气
,当荆州来信说要不要接回姐姐时,母亲尚在迟疑换个环境姐姐会不会受不了,便拿着信去问父亲,父亲一边批公文,一边回答说:“回来吧。”于是父亲淡淡的一句话变成了送去荆州的答复。
姐姐回来的时候母亲抱着她就掉眼泪了,而姐姐反而很平静地劝慰母亲,她彬彬有礼地到父亲的书房去向父亲问好,父亲还是很淡地问了几声,比如这五年可曾安好,姑姑的后事可否妥当,姑姑婆家的人身体是否健康,甚至包括那句相较之下颇有人情味的“可否想家”,得到的答案都是姐姐干脆而温柔的一句“是”。显然,姐姐对父亲的畏惧和恭谨已经超过了父女的亲情。
“这是瞻儿,”母亲指着我跟姐姐说。她很亲切的盯着我看,那双眼简直就是父亲的翻版。
“姐姐头上怎么戴着竹叶?”我指着姐姐头上的玉簪问道。
母亲扑哧一笑,告诉我那是玉簪,酷似竹叶的玉簪。
“就是竹叶嘛,是我们家的竹叶!”
姐姐幽幽一笑,将簪子拨下来给我摸,沁凉沁凉的,果真不是竹叶。从那以后的很多年,我一直闻到了姐姐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竹叶,初初芳香。
“这是瞻儿的母亲,你叫他云娘。”母亲指着娘。
“云娘安好。”姐姐仍然是恭敬地施着礼。
于是府上人都说,这位果小姐虽然遭到不幸,然而举止,颜仪,无可挑剔地当得起她的身份。
除了出色的颜仪,举止,姐姐的生活无非是猫在房里弹琴,看书,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开怀的笑,也没有见过她掉一滴眼泪——听说,包括姑姑去世的时候。
姐姐已经过了十五岁,按理说早该取字了。那年姐姐十九岁,这件事情在母亲眼里,再没有拖下去的理由了。当母亲抱着一堆书简去请父亲定夺,父亲连母亲拟地几个也无意思细听,随手翻过一本书,是《诗》。又随手翻到一页,钩了一个“乘”字。那是《诗》一首描写怨妇的诗,许多年后我才知道。“氓之嗤嗤,抱布贸丝。。。。。。”
父亲又看看房间里袅袅青烟,提笔写下了个烟字。
“乘烟,怎么样?”父亲把两个字抄下来,递给母亲。
姐姐接过那张纸就出去了,轻轻地带上门。母亲望着父亲的眼神有些怒气,父亲全然不查,继续埋头沉在他无止境的工作中。
父亲给刘禅上了那道赫赫有名的《出师表》,在很段的时间后,就出师了。有人言及丞相的准备是否仓促了些——哼,父亲这一年的艰辛他们怎么会懂,到了临事时,又来百般挑剔!
那天风很洒脱地卷着军旗吹,城墙内立满了人,我远远望着父亲的车逐渐远下去,远到最后成了一个黑点。
同
来送行的,还有姐姐,还有那些官宦子弟们,当然咯,还有端坐在御辇中一脸欣喜的刘禅——父亲走了,再也没有人敢逼他看他怎么也看不懂的《韩非》、《尚书》,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不停的叮咛“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了——他当然要发自内心的欣喜!还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甚至是姐姐的注意。我知道他是参军马谡的侄子,也就是当年死于对吴战争中马良的独子,叫马行。除了与他叔叔道别的时候,他一刻不停的倨傲着。
“马行么?天马行空是么?”姐姐嗤嗤一笑。
我望着远去的黑点,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孔明,你这次,需待几时回来?”那是昨夜,母亲为父亲收拾行装,父亲在母亲眼前踱来踱去。
“半年,恩,或许更长时间。”
“仗打赢了,咱们回隆中吧。”
父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母亲扮出一脸不满:“骗吧骗吧,反正我是心甘情愿傻傻地被人骗。”关于父亲与母亲开“回隆中”的笑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开始还充满期待哩,后来呢,知道说多了,也就索性当个笑话听吧。
父亲揽住母亲的肩:“考磐之心,非世人皆有,素儿不俗哟。”
母亲对着父亲的鼻梁刮了一下,父亲的鼻梁高高的,怎么刮也刮不下来,两人都笑了,干净的笑,不见凄凉。
我由是知道了考磐是《诗》中的一个词,那首诗,讲得是隐士的事。
那夜的月光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只有懒散的繁星浅浅浮现和隐匿,孤独是浇不灭的一团火,燃在这个本已寂静的地方。夜空是一只伤感迷离的眼,半睁半闭着,就这样从容睡去,安详起来。
清晨也许是夜色的延续,好在一切都醒了,好在一切幻想都飘然而去。
幻想走了,而现实是,街亭失守,马谡被斩,父亲班师。
父亲回来的时候,带回了马行。
马行的脸透着愠怒,他不避讳地喊父亲的名字。父亲转过脸死死盯着他,然后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平静而尖锐,令人来不及反映。“教你学会尊重。”
马行捂着脸:“对你,也需要尊重吗?”他的眼睛在剜人,恶毒的剜人。
父亲又清脆地煽了他一巴掌。“是,对仇人,也需要。”
马行也许被煽怕了,低下头,支吾了一句:“我早晚会,报仇。”
父亲点点头说:“等你学好了本事,我拭目以待。”
马行的愠怒表情架不住了——父亲的高贵正直连愚昧的南方都能收复,更何况一颗十几岁少年初涉世事的心!
“丞相难道真不杀我?”马行抬起头,“那样您就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
因为我答应过你叔叔,和你父亲,要好好照顾你。”父亲一边说,一边踱回他的案前坐下,“叫云娘给这孩子安排个住处——就果儿院子里的那间空房吧。”我知道父亲是不常关心家里的琐事的,之所以对姐姐的院子里有无空房这么清楚,约莫是——
“瞻儿,你几日没见姐姐了?”有一次我跑去书房中父亲这样问我,他这样问,也许代表着他自己也问过自己呢!
“我刚从姐姐那儿来呢,爹。”
“哦。”像这样的对话,我能记忆的还有许多,有时候我一两日没有去,父亲便很高兴地“陪我”去找姐姐玩儿——而父亲的本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父亲母亲,娘和我都在正房住着,姐姐的院子是她刚来时才匆匆打扫的,姐姐爱静,也就乐得在这里长住。正房与院子隔了一带竹林,竹林间若隐若现的曲折小路,竹丛底下被遮住大半的流水,水很清冽,滋润着竹叶碧油油的,翠色欲滴。这里的路我们隔三差五的走,若是偶尔不来,怕是这竹林也会寂寞许久吧。
我敲着门,姐姐打开门,第一个望见我。
“瞻儿!”
又抬起头,痴痴地喊了声“爹”。
房里的景象确实让人诧异,围棋子儿散落了一地,这是姐姐常用的一种消遣方式——将围棋散在地上,再一粒粒拾起。
“怎么了?”
“爹,真对不起,这些围棋子被我抛了一地。”
“姐姐你不是——”我方要说出原委,却被一个目光顶了回去,那个目光的发出者,不是姐姐,而是,父亲。
父亲没有多说什么,挽起袖子蹲下拾起了棋子。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拾了好长时间。
没想到姐姐也会掉眼泪,在蹲下的时候,我就看到她眼中有晶莹的闪光,接下来微干脆让泪水直接掉在地上,再后来再也忍不住了,唔着嘴冲进卧室。
父亲抬头望着姐姐,手中捏着一颗棋子,眼里我读得出,是心疼,是心疼啊。
“瞻儿,你去,进去看看。。。。。。”父亲仍然低着头拾他的棋子。
我还没有进去,姐姐已经轻轻走出来。父亲把最后一颗棋子投进小筐里。
“下次要小心,把棋子打翻了也得叫几个人一起拾,要不然,”父亲徐徐起身,又用拳头自己捶着后背,“真会累死人的。”
马行从一进相府就不断的出错,打了小厮,又骂了门房,也的确,只有姐姐那么温和的性情才能容下他——谁曾喜欢他呢,仅仅是因为对他父辈的歉疚,才对他无底线的迁就。他依然是古怪的,离奇的,在这个浸泡在桑叶清香的国度里,他的另列是远到而来的奇异产物,能在他身上播种的,毕竟没有什么家族的荣耀和光芒——而仅仅是,曾经盛传
的荆州马氏的名气,已经融进了锦官城班驳的城墙,和浸泡岁月的,冷冷的雨。马行和姐姐在一起谈天的时候被我撞见过一两次,姐姐一看到我就扭过头,马行径直走了。许久姐姐才回头拉拉我的衣襟:“瞻儿瞻儿,你怎么来了?”
也不是没有人肯跟父亲提琴,比如经江东大伯介绍的珠光宝气的吴国宗亲,比如益州富商的公子,比如宫中府中年轻有为的官吏——当然,这些不无怀揣着特殊目的的提亲已经被父亲统统回绝了。
母亲也不无担心的提醒父亲——就事论事,难说里面没有几个出色的——而父亲淡淡一笑,说只要不是望诸君来了,果儿是不会正眼瞧人家一眼的。
之所以知道“望诸君”这个人,完全缘于父亲年轻时候的自比——那个为燕国立下不世之功的,后来最终离开燕国的乐毅将军。
事实证明父亲的推断是毫无根据的错误。
姐姐走进父亲的书房已经是黄昏,夕阳是院中柳树的影子,撒在半敞的小窗上,闲适整齐而干净。父亲一边批公文一边问:“什么事?”
“想嫁了,果儿想嫁了。”
“唔,”父亲蘸了蘸墨,“是哪家的公子啊?”
“马行。”
父亲的笔端稍微顿了顿,转瞬间又继续流下去。
“不可。”这是答案,父亲一惯简洁的答案。
门被推开了,马行提着剑进来,剑已经出鞘,寒光停在窗前。
“因为你们俩不合适,”父亲顿了顿,又补充道:“因为你不会真心待她。”
“丞相,能替代果的感受么。”
“你想报复我,不必绞尽打果的主意。”父亲还在批公文,翻了一页,抬起头,又直直看着马行:“果有多单纯我知道。”
“而你呢,”父亲转过头看着姐姐,“明知道是‘仇人’。”“仇人”这两个字,明显拖着长长的深意。
马行提起剑指向父亲,然后对准那个方向开始冲刺。
剑偏离目标好象更远了——不,真正目标是谁——姐姐惊厥过来以后两手开始抓剑,巨大的速度在沉重的压力中瞬间消失。接下来是殷红的血从剑鞘中汩汩冒出。马行的脸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那几乎是彻底的变形——他发疯地把剑一扭——更多的血从剑鞘中涌出,姐姐疼得打了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马行丢了剑,苦苦地立在那儿。
父亲站起来,走到马行跟前,扬手又是一记耳光。
其实马行已经察觉了父亲的动作,他没有躲,纹丝未动。
“这一巴掌是替果教训你。”
“丞相,我想随你,去北伐。”这是马行走的时候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听说马行在北伐中作战勇猛很快得到擢升。后来在魏军节节败推的时候,因为蜀军缺
粮,被迫撤回了汉中。 回来的时候不见了马行,姐姐依在门槛上望,长吁短叹。
父亲吩咐家人做了些姐姐喜欢吃的小菜,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一回来,就开始讨好似的亲近姐姐。是人老了,更疼孩子了吧。
姐姐二十岁了,二十岁对于其他人家的女子来说,已经都为人妇好几年了。
父亲把目光伫足在姐姐的身上,姐姐似乎查觉了,用余光猥琐地瞟着父亲,小口小口着抿着嘴吃饭。
父亲亲自往姐姐碗里添菜的时候,姐姐已经泪流满面。
母亲和娘拉拉我,我识趣地随他们走了。不过门缝中,还是能看到的——趁着母亲和娘走、离开的时候,我悄悄趴在门缝旁看。
父亲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姐姐,姐姐不肯接,父亲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笨拙地,把姐姐脸上有水的地方擦了一遍。
“恨——恨我吧。”
姐姐摇头。几乎下意识地就摇头了。
“马行被魏军俘虏,在外说他生死不明,其实他已经降魏了。而且是无任何犹豫的降伏。”
“哦。”姐姐点点头。
“一个人的品质从小就能看出,我从来就没有对马行抱过什么期望。”父亲还想说什么,蠕蠕嘴,话又咽下了。
“爹,如果你那时,把马行留下,我一定会和他远走高飞,他答应过我,一定要带着我隐居,什么事情也不问。而现在,他对我,已经无足轻重了。所以刚才爹的解释根本没有必要。”
“还,喜欢他?”
“是。正如爹爱着这个愚昧而封闭的国家一样,我对马行的感情是没有理由的。又正如父亲不冀希望于战争来改变国家的命运,我也不愿用相守来证明我对马行的情谊。”
无论如何,父亲这一次回家的时间,已经足够缓解父女二人的矛盾了。
“果儿什么时候改个字号吧。”
“为什么?”姐姐一脸天真地朝向父亲。
“那个,是我乱翻的。”父亲倒有些,十足的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很喜欢。”
“很喜欢——爹真受宠若惊哟。”
“因为,因为是爹起的呀。”
父亲微笑地点了一下姐姐的额头。
后来姐姐每天几乎都要到父亲的书房里,做一些抄写的事务。父亲拼命说不用了,可是终究拗不过姐姐。姐姐的字写得很像父亲的字,涓涓隶书流在纸上,苍劲又整齐。
那个夏夜的星空出奇的明亮,银河蜿蜒成敏感的神经,传递着柔弱而精致的触觉。苍老的树黑黑的影,大约透出几分轮廓,鬼魅的夜影杂糅在蜀中枯燥的,潮湿的天空中,要命的慑魂。有晚睡的虫儿藏在草丛中叫着,只在催人入睡。凉风乍起,将白日尚存的热气小心拨弄着,一点点消散。
父
亲的书房灯火通明的夜晚,连门房也几乎记不清楚了吧。我推开那扇门,幽幽烛光漏在我的身上,父亲转身望见我,示意我安静。
姐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睛歪歪地闭着,衬着嘴角上榆钱大小的痣一点。
父亲轻轻地把她横抱起来,小心搁在床上。
姐姐还是醒了。
“爹——”姐姐的眼睛湿润了,烛光落在他眼角稍微发散着,便是证据。
“果儿还是醒了。”父亲一脸失望地帮她压了压被角。姐姐要起身,被父亲拦住了。
“夜深了,你睡。”父亲说着背过身去,姐姐忙拉住他的手:“爹,你也睡吧。”
“爹待会儿,果儿乖,恩。”
姐姐都多大了——那时我这样想。
那年秋天马行来信的时候,黄花遍野。
信上说,他辗转奔波逃到了南中,已经安定下来,娶了个南中的姑娘。靠种桑与行医为生,日子还算富足。
还说他要追溯父辈们辉煌的脚步,为世界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还说,他永远忘不了姐姐,永远望不了父亲用心良苦的三巴掌。
还有一句话:“我承认我以前深深爱过果,我也承认我是为了报复而和果好。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想明白。只有对她的爱,我真的无法做到,比丞相更好。”
姐姐说想搬去城郊住。
因为有个叫马行的男子,在那带竹林里答应过她,让她嫁给望诸君,让她做隐士。
只可惜他现在已经走了,但梦想仍然有可能实现。父亲也同意了,于是姐姐就在成都郊外的一片竹林生活下来。她穿着普通的道袍,头上的玉簪真的换成了竹叶。
每日出门行医,或是猫在家里弹琴,看书,便是她的一切生活。大家敬佩她,感激她,唤她叫乘烟仙子。
姐姐走在父亲第六次北伐出兵之后,后来成都的人为了纪念她,在她曾经居住的竹林修了一座乘烟观。
落成的时候,我们都去了。那是在竹林间很干净的一户小院子。
在院子中的一面墙上,有人刻了这样一段话。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寤寐言,永矢弗谖。
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寤寐歌,永矢弗过。
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寤寐宿,永矢弗告。
看竹林中穿过了一阵阵悠长的风,灌进了岁月班驳的脚印。孤独是萦绕一生的季节。山林未尝不能往,鸟语未尝不能听。这一切一切,温柔而沉醉,萧然而美丽。
作者:清扬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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