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与《三国演义》关系初探
李渔(1610—1680),宇谪凡,号笠弱,别署觉世稗官、回道人,湖上笠翁等,浙江兰溪夏李村人。他是我国清初著名戏剧家、文学家、戏剧理论家,在他所留给后世六百余万字的作晶中,人们较为熟知的有戏剧作品《笠葫十种曲》,短篇小说集《无声戏》、 《十二楼》,长篇小说《合锦回文传》、《肉蒲团》;戏剧理论著作《闲情偶寄》等。另外,李渔一生还评点、评改过大量的小说、戏剧作品。爽口《梅》就是李渔最后改定的作品,(l)时间当在1667-1674年间。(2),而鲜为人知的《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以下简称李评本)则是李渔晚年所评改的作品。透过李评本及其为《三国演义》题的两篇序,我们可以窥视到李渔与《三国演义》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密不可分,是那样的使人惊叹。遗憾的是三百多年来,有关这方面的论述不多见。本文将在吸取有关专家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通过李评本等作品中的内证,来阐述李渔对《三国演义》的推崇和评价,探讨李渔在《三国演义》流传之始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一、关于《三国演义》评点本问题杂谈
挛渔与《三国演义》有着特殊的关系。他不仅早就推崇《三国演义》,后来自己评点过《三国演义》,对《三国演义》给予很高的评价,并且在毛纶、毛宗岗(3)父子评点的《三国演义》,即《四大奇书第一种》(以下简称毛评本)的问世,以及读书流传之始时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三百多年来,人们都知道《三国演义》的作者是明初的罗贯中,但实际上流传至今,人们所读到的却是清初的毛评本。郑振铎说:“自毛本行,罗本原本便也废弃,而不为人所知。”(4)罗本被废弃的主要原因是:罗本经毛氏加以评改之后,无论是内容还是文字,都较为完整,较为进步,所以,毛本一出,罗本便湮没无闻。《三国演义》评点本传世的不多,明、清两代正式对该书提出“批评”者的有:《书坊冲止余象乌批评》、叶昼托名的《李卓吾先生批评》、《景陵钟惺伯敬父批评》、《茂苑毛宗岗序始氏评》、《李笠翁评阅》等,其中,毛评本、李评本最为有价值。但是,在实际流传过程中,毛评本《三国演义》却成为后来的通行本,得以广泛流传,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李评本《三国演义》则湮没无闻,不为人们所知,这种相互间的反差之大,实与李渔大有关系。如前面提到的那样,假如当年李渔不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毛评本的流传很有可能被李评本所替代。
关于李评本《三国演义》;其刻本不少,封面所题也不尽相同据目前所朗见到的,包
括有李渔序在内的不同刻本有以下这些: ▲ 《李笠翁批阅三国志》, 封面题《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清两衡堂刊本。彩色套印,二十四卷一百二十回,首图一百二十页二百四十幅,正文半页十行,行二十二字,有圈点,上有李渔眉评,眉评与毛评本眉评不同。每回分各自独立的上下二节,有李渔自序。首都图书馆,日本东京大学文学部均有收藏。
▲ 《孪笠翁批阅三国志》, 封面题曰《笠翁评阅绣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有“翼圣堂之印”。内有李渔题的序,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藏。
▲ 《全像古本三国志传》,内容与两衡堂不同, 有李渔序,柏林德国国立图书馆藏。
二、在《毛评本·序》里,李渔把《三国演义》定名为《第一奇书》
清康熙十八年%26lt;1679),毛纶、毛宗岗父子所评的《三国演义》始成,李渔为其题序。序中,李渔对罗氏着的“文不甚深,言不甚俗"的历史演义给予了很高评价;对毛氏父子“布其锦心,出其绣口”(5)的整理和评点大加赞赏。
《三国演义》是‘四大奇书”之一。对于“宇宙四大奇书”之书目,明“后七子”之一的王世贞所定的是《史记》、《南华》、《水浒》与《西厢》四种。而冯梦龙所定的则是《三国》、《水浒》、《西游》与《梅》四种。李渔的观点倾向于冯梦龙,李渔认为:“愚谓书之奇,当从其类,《水浒》在小说家与经史不类,《西厢》系词曲,与小说又不类,今将从其类以配其奇,则冯说为近是。”李渔还认为,上述四大奇书当中,最奇之书非《三国》莫属,他说:“然野史类多凿空,易于逞长,若《三国演义》则据实指陈,非属臆造,堪与经史相表里,由是观之,奇莫奇于《三国》矣。”那么,《三国》到底奇在哪里?李渔经过分析后认为,《三国》之奇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三国》者乃古今争天下之一大奇局”;第二,“演《三国》者,又古今为小说之一大奇手”;第三,评《三国》者,韶“布其锦心,出其绣口”。由于上述三个方面因素,李渔认为在‘四大奇书”当中,《第一奇书》之名非《三国》莫属。
三、在《李评本.序》里,李渔把《三国演义》定名为《第一才子书》。
李评本《三国演义》约比毛评本迟个把月时间脱稿付梓,该书卷首有李渔自题的序,但序文比毛评本里的序文要短。从内容来看,比较精练、明快。序中,对“四大奇书”所定的书目.其观点基本上仍倾向于冯梦龙,所不同的是在此序中,李渔对上述“四大
奇书”的优劣之处一一作了评论。李渔认为,《三国》是一部真正的奇才奇文,应当多读。读《三国》比读《水浒》、《西游》、《梅》都要好。李渔指出:“《水浒》文藻虽佳,于世道无所关系,且庸陋之夫读之,不知作者密隐鉴诫深意,多以为果有其事,借口效尤,兴起邪思,致坏心术,是奇而有害于人者也。《西游》辞句虽达,第凿空捏造,人皆知其诞而不经,诡怪幻妄,是奇而灭没圣贤为治:二心者也。若夫《梅》,不过讽刺淫侈,兴败无常,差足澹人情欲,资人谈柄已耳。”至于《三国》则不同,李渔指出,罗贯中《三国演义》虽由陈寿的《三国志》扩而为传的,但其叙述精详、记事详明,文字优美等,堪与春秋时代左丘明《左传》(6)相蓖美。首先。《三国演义》能做到“首尾映带,叙述精详。贯穿联络,缕折条分。事有吻合而不雷同,指归据实而非臆造”;其次,“演此传者,又与前后演列国、七国、十六国、南北朝……“各传之手笔,亦大相径庭。传中摸写入物情事,神彩陆离,了若指掌”;再者,《三国演义》“行文如九曲黄河,一泻直下。起结虽有不齐,而章法居然井秩。几若《史记》之列本纪、世家、列传、各成段落者不侔’。除了以上几点外,再加之其文藻具有“华而不凿,直而不俚,溢而不匮,章而不繁”等精当之处,李渔称其“奇才奇文也”。因在此之前李渔在《毛评本.序》中已把《三国》定名为《第一奇书》,又复忆起当年金圣叹欲评《史记》为《第一才子书》,后未果。据此,李渔向世人宜称:《三国》“诚哉第一才子书也。”《第一才子书》的提出和定名、定位,自此以后,大大提高了《三国演义》一书的价值、声望及学术地位,大了其知名度,扩大了其社会影响力,并由此引发了书商对这方面的兴趣,之后,又引出了其它话题,不过,这是之后的事。但不管怎样,李渔定名的《第一才子书》已经成为千古定评。
四、关于毛评本《第一才子书》的由来及其金圣叹序问题
《第一才子书》用作《三国演义》清代评点本的正式书名,当始于李渔。上面巳提到过,其清康熙两衡堂刊本封面所题即是《笠翁弹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此书成于毛评本之后。而此前的毛评本《三国演义》,并未称《第一才子书》。据陈翔华先生考证,北京图书馆善本室藏有的康熙时醉耕堂所刊的《三国演义》,其卷端题有《四大奇书第一种》(封面亦作《古本三国志四大奇书第一种》),它是屯氏父子评《三国演义》
的初刻本。(7),伹之后不久,书坊冈便出现了冠以《第一才子书》书名的毛评本。如:清文英堂剡本封面题“毛声山先生批评(右)/绣像第一才子书”;朝鲜刻文字本《四大奇书第一种》,封面题。毛声山先生批点贯华堂第一才子书"等刻本。那么,李评本的《第一才子书》书名后来是怎样会移称到毛评本上来,学术界对此看法不一,回答也不尽人意。有的学者提出的所谓因后人推崇毛评本,而将李评本的《第一才子书》书名移称到毛评本上来的说法,过于简单,且无依据,其实也不是主要原因。笔者认为,其主要原因是由书商一手遮天而成的。书商为了追名逐利,为了迎合读者好奇心,为了制造社会轰动效应,他们不但对其书名可以李冠毛戴”,就连毛评本中的李渔序也能“李冠金戴",即李渔的序变成了金圣叹的序。金圣叹(1608—1661)明末清初著名文学批评家,因评《水浒》,在当时文坛上颇负盛名书商将其搬出来,将李渔的序冠到金圣叹头上,其本质用意不盲自明。毛评本中的金圣叹序,其出现时间在李评本问世之后,如朝鲜刻大字本《四大奇书第一种》,封面题。毛声山先生批点贯华堂第一才子书”,内有金圣叹序。之后,不少毛评本刻本中的序均署为金圣叹题。1981年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全图绣像三国演义》(毛评本),其序的末端还署名为“顺治岁次甲申嘉平朔日金人金圣叹氏题。”其实,只要我们将毛评本初刻本中的李渔序与后来毛评本中的所谓金圣叹序稍加对照,就知其是移花接木,就会发现,后者只不过对前者略加删改,大部分仍属原文原句,一看就知道是李渔的序。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书商在序的改头换面过程中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即时间上的差错,因为无论是毛评本,还是李评本,其付梓问世的时间均在康熙十八年(1679)之后,而金圣叹已于顺治十八年(1661)年作古,而作古近二十年的人绝不可能为后来的毛评本作序,这是连三岁蒙童都知道的事。不过,由于书商的作祟,臼此以后的三百年间,原本是李渔为自己评阅《三国演义》所定的书名,以及其为他人题的序,变成了一部后来流传于世、毛氏评的《第一才子书》书名及金圣叹为其题的序。这种错名错位成了一桩历史公案,究其原因,用李渔的话来说,是。此即中山狼之流亚也。”用现代术语讲,是有人侵犯了其知识产权。 凡是熟知李渔的人都知道,李渔一生不但多才多艺,且著作等身。他一方面为艺术事业孜孜追求,辛勤耕耘,一方面还要为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而四处奔波,与人交涉.抗争。早在居杭期间,使李渔感到最可恼的事便是其作品经常被一些书商私自翻版刻印,
李渔虽然与之数次交涉,但收效甚微。无奈,愤恨之余,只得移家金陵。移家金陵后,其盗版、私自翻刻、剽窃现象仍好不了多少。对于此种社会风气,李渔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保护自己的知识产权一方面向社会大声疾呼,请求有关当局主持公道,另一方面,对于那些不择手段的书商严加痛斥: “……不许他人翻梓。已经传扎布告,诫之于初矣。倘仍有垄断之豪,或照或刊行,或增减一二,或稍变其形,即以他人之功冒为已有,食其利而抹煞其名者,此即中山狼之流亚也。当随所在之官司而焉,伏望主持公道。至于依富恃强,翻刻湖上笠翁之书者,六合以内,不知几几。我耕彼食,情何以堪?誓当决一死战,布舍当事,即以是集为先声。总之天地生人,各赋以心,即宜各生其智,我未尝塞彼心胸,使其勿生智巧,彼焉能夺吾生计,使不得自食其力哉。”(8)
但是,在李渔时代,李渔的这种“呐喊”又起到多少作用?如前面提到的,他逝世前脱稿付梓的《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及力毛评本所题的序,时隔不久,还不是照样被“垄断之豪”所侵犯、所剽窃,其《第一才子书》书名被移至毛评本上“照式刊行”;其为毛评本题的序被人“增减一二”,“稍变其形”后,便大横大样地成了金圣叹题的序。对于这种行经,李渔活着的时候都为之无奈?作古后的李渔只有等待后世公论。
五、关于李评本的问世及李渔所题的前后两箫序问题
李渔一生为他人、为自己题过不少序,但都是一书一篇,而唯%26lt;%26lt;第一奇书%26gt;%26gt;作的序,时间当在1679年,序末署有“康熙岁次已未十有二月,李渔笠翁氏题于吴山之层园”;另一篇是为自己评点的《三国演义》,即《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题的序,序末题有“湖上笠翁李渔题于吴山之层园。”该序来题作序时间,但据序内。余于声山所评传首,已槽之为序矣”之语,当知李评本及其序成于毛评本之后,时间应在康熙十八年(1679)十二月为毛评本作序之后至康熙十九年(1680)正月十三李渔逝世之前这段时间。(9)
自罗贯中《三国演义》问世后,一时间,坊间刻本纷纷出现,到了明末,各种所谓《三国演义》新刊本滥觞,有的已被改坏。一直来十分推崇《三国演义》的李渔,早就想通过对其“校正”、评改来还其本来面貌,让这部作品重放异彩, “予尝欲探索其奇以正诸世"就是李渔当时的思想出发点。后来因酬应日烦,又多游少暇"等原因,其评改一事暂时搁浅。晚年移居杭州后,毛氏父子所评的《三国演义》告罄,而李渔所评改的《三国演义》估计此时亦已基本告竣,在为毛评本作的序中。李渔声称:“声山既已先
我而评矣,而予又为之序,不亦赘乎?”这里,李渔似乎有这样一种想法:既然毛评本已出,他不再打算做这多余的事了。然后,使人始料不及的是,就在李渔“声称”后个把月时间内, 《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脱稿付梓,内有李渔自己题的序。李渔的这一“变卦",不仅世人对此感到惊疑,且学术界对此也感到困顿,有学者认为;就算李渔是天才,但要在个把月之内评点完《三国演义》这部巨著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是否会是后人的伪作,等等。 笔者认为:李评本的脱稿付梓是必然的,是迟早的事,是合乎情理的。提出这一观点的依据是李渔自己所讲过的话,以及李渔当时的生活环境及其思想性格所决定的。应当知道,还是在毛声山第一次评《三国》之前,(10)李渔就似乎已有评《三国》之欲望:“《水浒》之奇,圣叹尝批之矣,而《三国》之评,独未之及。”由此可知,李渔欲想评《三国》之时,当时文坛上肯定还未有人去评,起码此时李渔还来得到过这方面的信息,否则,也不会发生后来的“撞车”现象。到了康熙三年(1664),李渔读史随笔《笠翁论古》问世。在《笠翁论古》这部作晶里,李渔已开始对三国时期的历史人物,如诸葛亮、刘备、曹操等作了客观、公正的评价。所以,李渔说的。余尝欲探索其奇以正诸世”很可能指的就是这个时期.因为这个时期的李渔相对来讲既米开始“酬应日烦”,更来开始出游。在这之后的十多年同,。二十年来负笈四方,三分天下,几遍其二。(11)是李渔一生中勖为忙碌时期,也是他艺术事业最为辉煌时期。这段时期,其对《三国演义》的评改,只能是断断续续进行营。一直到了隶熙十六七年间(1677—1678),已移居杭州的李渔因搬迁、还债等原因,生活穷困潦倒,加之自己生病,其全家人生活已到了很尴.尬地步。在《上都门故人述旧状书》里,李渔这样来描述他当时的困境:
“执意抵抗数日,即卧病不超。一人不起,众命皆悬。仲春至李秋,凡八阅月,死而生,生而复死者不知凡几。口授几辈.使作书与笔下故人.,为永诀之词者,几数十百函,及今犹在。必不抖至此时此日,犹在人间作三上相书之韩愈也。乃今躯壳尚存,血肉何在。虽有数椽之屋,修葺永终。遽尔释手,日在风雨之下,夜居盗贼之间,寐无堪宿之床,坐乏可凭之几,甚至税釜以炊,借碗而食嗟乎伤哉,李予之穷,遂至此乎!”“切思辙之下,尽有贵交。当今之世。若望一人一手拯此艰危,此必不得之数也。众擎易举,但求一二有心人,顺风一呼,各助以力,则湖上笠翁尚不即死,倬从前已着之书,赎出梨枣,仍为已有,其已脱稿而梓之表竞,与来咸书而腹稿尚存者,乘其有手,怠
使编摩,则尚有一二种可阅之书新人耳目。否则此书一函,竟为笠翁之绝笔矣。”(12) 此书作于康熙十六年(1667)八月之后,文中除感叹自己生活艰辛困顿,企盼故人按济外,文末的最后几句提示,却对探索李渔晚年评改《三国演义》情况至关重要。《毛评本.序》中,李渔说的“年来欲践其志”的。年来”时间.极有可能就是指这段时间,同时“年来欲践其志”与。末成书而腹稿尚存者”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且前后相通吻合。至于李泸说的“尚有一二种可阅之书新人耳目”句,经考查康熙十六年之后至李渔逝世时止的这二、三年间,挛渔所编纂的书能够够得上新人耳目的可阅之书,只有《笠翁评阅绘像三甲志第一才子书》和《千古奇闻》二种,所以,李评本当在此内无疑。
综上所述,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论:从康熙十六年起李渔为了生活,也为了几年来欲践其志”,对《三国演义》的评改弃始“急使编摩。”到了康熙十八年十二月为毛评本作序之前,李渔由于年老休衰,加之一病经年,《三国演义》的评改工作虽经其二年多时间的“急使编摩”,估计此时整个评改工作虽已接近尾声,但尚未完全脱稿,这可能就是李渔在《毛评本.序》中所说的“会病米果”构意思。而恰在此时,其婿沈因伯从金陵带来了毛氏评点的《四大奇书第一种》书稿。对于毛评本书稿,李渔对其评价很高,尤其对毛氏“布以锦心,出其绣口”的回前总评、夹批、眉评等大加赞赏,伹由于沈因伯索序,可能使孪渔感到很为难,一是李渔与尤侗(13)是至交、是文友,此前尤侗已为毛声山评《琵琶记》为《第七才子书》作过序,李渔要是不为之作序不要说朋友面上说不过去,就连翁婿情面也过意不去;二是毛氏父子也好,李渔也好,尽管对《三国演义》一书从内容到文字都改得比较精练、比较合理、比较进步.并且各有特色,伹就其批评来讲,李评本显然比毛评本逊色。毛评本里有大量的回前总评、夹批、眉评,而李评本却只有眉评,所有这些,李渔心中肯定有数;三是如果孪渔为毛评本作序,那意味蕾自己就要作出牺牲,即自己所评的《三国演义》要付梓就得暂时搁浅,多年所花的心血就得付之东流。权衡再三,李渔最后还是巧妙地为毛评本题了序:“声山既先我而评矣,而予又为之序。不亦赘乎?"这里值得提醒的是,“不亦赘乎”是设问句,是李渔在扪心自问?还是问世人?其用意只有李渔自己心中有数,身为李渔,他既要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更没有忘记自己辛勤劳动后所得的果实,所以即使在弥留之际,李渔为了全家人的生计,也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不再顾面子,不再“钓虚名”,(14)最后还
是决定把自己评改成的《笠翁评阅绘像三国志第一才子书》公诸于世。当然,李渔在此时并没有忘记自己曾为毛坪本题过序之事,他在自评本里自题的序中向世人坦率承认:“余于声山所评传首,已僭之为序矣。”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尽管李渔在《毛评本.序》中有一个."声称,”假李评本的同世是必然的,是在情理之中,此事如果轮到别人头上,他可能也会这么做. 纵上所述,三百多年来,毛评本《三国演义》之所以得以流传,这当中与李渔有着很大的关系,有着直接的联系。李渔平生不仅推崇《三国演义》,也亲自评改过《三国演义》;不但为毛评本题过序,也为毛评本的流传,作过嫁衣裳”。毛评本虽是毛氏父子的杰作,但在流传之始起催化剂作用,助其扩大影响的却是李渔翁婿。笔者认为,毛评本得以流传,这本身是错位与巧合的交会结果。假如当初李渔并未看到毛评本的书稿,当然也就谈不上为其题序;假如当年不因其“酬匝日颅,又多游少暇,"其李评本的刊出要卑于毛评本的话;假如毛评本流传过程中,不是书商作祟,其书末冠以《第二才子书》书名,其序也未变为金圣叹的亭;假虫口其《第一才子书》书名及其序被。他人作嫁衣裳”时,李渔还活着的话,等等,假如以上这些假如中有一个假如能够成立的话,那很有可能流传至今与读者见面的是李评本《三国演义》,而不是毛评本《三国演义》所以,李渔与《三国演义》之间有其特殊的关系,三百年来毛评本《三国演义%26gt;%26gt;得以流传至今,李渔当椎功首。
限于见闻,许多研究《三国%26gt;)之论文我来看过,尤其是研究《三国》与李渔之间关系的论文,更是知之甚少。说实话,研究《三国》,我是门外汉.是在冒充内行;而研究李渔,亦属刚刚起步。写此文之意:一是因李渔是我国古代文学家中唯一可进行总仲研究的文艺大家,随着世界性“李研”热的兴起,其思想、作品等方面正逐步被现代人们所认识,并被发扬其光大。李渔研究涉及到方方面面。这当中包括《三国演义》在内;二是毛评本《三国演义》已成为一部在我国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古典名著,但其在流传之始所起到关健作用的李渔,世人知道他们之间关系的人尚且不多,至今亦未引起人们的兴趣和重视。所以,笔者意欲通过此文,达到抛砖引玉之目的。限于学识,文中漏误之处一定不少,许多地方亦属“抽象”,“臆断”之谈,所有这些,尚祈方家不吝赐教。
注 释
(1)童天虑: 《李渔评点、改定%26lt;梅%26gt;考》,载《浙江学刊》1993年第二期。
(2)江授南: 《%26lt;梅%26gt;小说是李渔最后改定的作品》,载《婺星》1992年夏
、秋卷 (3)毛宗岗: (1632—1709),字始序,苏州人,著名小说汗家,与其父毛纶一起评过《琵琶记》而成《第七才子书》,尤侗为之作序。后父子又评《三国演义》,李渔为主柞序。
毛声山(名纶),宗岗父,著名小说汗家。
(4)郑振铎: 《三国志演叉的演化》。
(5)本文中所引,除说明外,均据《李评本序》和《毛评本·序》
(6) 《左传》,儒家经典之一,相传为春枚时期左丘明所撰,是我国古代一部史学和文学名著。
(7) 陈翔华: 《毛宗岗的生平与%26lt;三国演义)毛评本的金圣叹序问题》,载《文献》1989年第三期
(8)《李渔全集》第三卷《闲情偶寄.器玩部》。
(9)据《龙门李氏宗谱》记载,李渔卒于清康熙十九年正月十三
(10)见毛纶《第七才子书.总论》。
(11)(12)《李渔全集》第一卷《笠翁一家言文集.书》。
(13)尤侗:(1618—1704),字展成,清初著名戏剧家,是李渔在苏州时的主要文友。尤为渔《闲情偶寄》、 《笠翁论古》、《名词选胜》作过序,为渔诗文集写眉评等。渔为尤校雠〈〈钧天乐〉〉传奇两人书信往来,诗词唱和多于一般。
(14)康熙十四年(1675),李渔过严陵钓台,作〈多丽·过子陵钓台》词:"……同执纶竿,共披蓑笠,君名阿重我何轻!不自量力,将身高比,才识敬先生。相去远:君辞厚禄,我钓虚名。”载《李渔全集》第二卷《笠翁一家畜诗词集》。
作者:李彩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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