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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代的人物品藻

2017-06-09
出处:族谱网
作者:阿族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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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代的人物品藻 ,三国时代是一个俊才云蒸的时代。为了在鼎足之际增强国力,拓展疆土,各国统治者竭力网

三国时代是一个俊才云蒸的时代。为了在鼎足之际增强国力,拓展疆土,各国统治者竭力网罗人才。选拔人才的实际需要,促使人物品藻的风气更加盛行。

(一)吴国与蜀国的人物品藻

吴国长于人伦识鉴的名士有很多。顾劭与孙和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三国志》卷五二《顾劭传》说顾劭“博览书传,好乐人伦”,卷五九《吴主五子传·孙和》裴松之注引《吴书》说孙和“精识聪敏,尊敬师傅,爱好人物”,“讲校经义,综察是非,及访咨朝臣,考绩行能,以知优劣,各有条贯”。在当时人看来,“爱好人物”是一件美事,唯大雅君子方能为之。《三国志》卷四八《三嗣主传·孙休》裴松之注引《襄阳记》:

(李)衡字叔平,本襄阳卒家子也,汉末入吴为武昌庶民。闻羊道有人物之鉴,往干之,道曰:“多事之世,尚书剧曹郎才也。”……

同书卷五二《步骘传》裴松之注引《吴书》:

(李肃)少以才闻,善论议,臧否得中,甄奇录异,荐述后进,题目品藻,曲有条贯,众人以此服之。(孙)权擢以为[选曹尚书],选举号为得才。

可见李肃也是以善于题目和品鉴人才升任选官的。同书卷五七《虞翻传》裴松之注引《会稽典录》:

……(虞忠)贞固干事,好识人物,造吴郡陆机于童龀之年,称上虞魏迁于无名之初,终皆远致,为着闻之士。……

当时留意人才者还有谢渊,他“举孝廉,稍迁至建武将军,虽在戎旅,犹垂意人物”;经过他的品评,使遭受“门庭之谤”的骆秀“终为显士”(《三国志》卷五八《陆逊传》裴松之注引《会稽典录》)。时人品藻既多,则须形诸文字。魏黄初二年(221),孙权立孙登为皇太子,以诸葛恪为左辅,张休为右弼,顾谭为辅正,陈表为翼正都尉,此即所谓“四友”,而羊道等皆为宾客。于是东宫号为多士。有一位名叫胡综的侍中,撰写了《宾友目》。《三国志》卷五九《吴主五子传·孙登》裴松之注引《江表传》:

登使侍中胡综作《宾友目》曰:“英才卓越,超逾伦匹,则诸葛恪。精识时机,达幽究微,则顾谭。凝辨宏达,言能释结,则谢景。究学甄微,游、夏同科,则范慎。”……

此目品评了四位人物,多有溢美之辞。于是,“(羊)道乃私驳综曰:‘元逊才而疏,子嘿精而狠,叔发辨而浮,孝敬深而狭。’所言皆有指趣。而道卒以此言见咎,不为恪等所亲。后四人皆败,吴人谓道之言有征。”(同上)胡综只说四人之美,而不言其缺点,羊道则美、丑并论,而且十分准确,所以终能见称于人。像胡综《宾友目》一类的品藻文章,当时肯定有很多,可惜我们现在很少能看到了。

三国时代的江东,清议之风犹存。如沈友即以清议峻厉闻名。《三国志》卷四七《吴主传》裴松之注引《吴录》:

……(孙)权以礼聘,(沈友)既至,论王霸之略,当时之务,权敛容敬焉。陈荆州宜并之计,纳之。正色立朝,清议峻厉,为庸臣所谮,诬以谋反。……

同书卷四八《三嗣主传·孙皓》裴松之注亦引《吴录》曰:

(张)悌少知名,及处大任,希合时趣,将护左右,清论讥之。

张悌以不合时人的趣味受到清议者的讥刺。当时有一个名叫暨艳的人好为清议。《三国志》卷五七《张温传》:

艳字子休,亦吴郡人也,温引致之,以为选曹郎,至尚书。艳性狷厉,好为清议,见时郎署混浊淆杂,多非其人,欲臧否区别,贤愚异贯。弹射百僚,核选三署,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而怨愤之声积,浸润之谮行矣。……

可见暨艳是东吴比较突出的清议者。但总的说来,江东的清议之风已归于寝迹,清议所取得的社会效果也并不理想,清议家的结局也大都很悲惨(如暨艳最后自杀,关于此事,可参看田余庆先生《暨艳案及相关问题》一文)。

值得注意的是虞翻和朱育二人对古今人物的评论。“虞翻字仲翔,会稽余姚人也,太守王朗命为功曹”(《三国志·虞翻传》)。传下裴松之注引《会稽典录》:

孙亮时,有山阴朱育,……。仕郡门下书佐。太守濮阳兴正旦宴见掾吏,言次,问:“太守昔闻朱颍川问士于郑召公,韩吴郡问士于刘圣博,王景兴问士于虞仲翔,尝见郑、刘二答而未睹仲翔对也。钦闻国贤,思睹盛美有日矣,书佐宁志之乎?”朱育对曰:“往过习之。昔初平末年,王府君以渊妙之才,超迁临郡,思贤嘉善,乐采名俊,……

“初平”为汉献帝刘协年号(190~193),“初平末年”是指公元193年,王府君即是会稽太守王朗。“往过习之”一语,说明朱育对王朗和虞翻的问对非常熟悉,当时可能有关于此事的文字记录。下面是朱育的追述:

(王府君)问功曹虞翻曰:“闻玉出昆山,珠生南海,远方异域,各生珍宝。且曾闻士人叹美贵邦,旧多英俊,徒以远于京畿,含香未越耳。功曹雅好博古,宁识其人邪?”翻对曰:“夫会稽上应牵牛之宿,下当少阳之位,东渐巨海,西通五湖,南畅无垠,北渚浙江,南山攸居,实为州镇,昔禹会群臣,因以命之。山有金木鸟兽之殷,水有鱼盐珠蚌之饶,海岳精液,善生俊异,是以忠臣继踵,孝子连闾,下及贤女,靡不育焉。”

虞翻描述了会稽一带的山川形胜、土地物产以及地理位置,言辞优美动听。然后,虞翻又评论了二十一位汉代人物,详述其足以为故乡增辉的昭昭业迹:

王府君笑曰:“地势然矣,士女之名可悉闻乎?”翻对曰:“不敢及远,略言其近者耳。往者孝子句章董黯,尽心色养,丧致其哀,单身林野,鸟兽归怀,怨亲之辱,白日报雠,海内闻名,昭然光着。太中大夫山阴陈嚣,渔则化盗,居则让邻,感侵退藩,遂成义里,摄养车妪,行足厉俗,自扬子云等上书荐之,粲然传世。太尉山阴郑公,清亮质直,不畏强御。鲁相山阴钟离意,禀殊特之姿,孝家忠朝,宰县相国,所在遗惠,故取养有君子之谟,鲁国有丹书之信。及陈宫、费齐皆上契天心,功德治状,记在汉籍。有道山阴赵晔,征士上虞王充,各洪才渊懿,学究道源,著书垂藻,络绎百篇,释经传之宿疑,解当世之槃结,或上穷阴阳之奥秘,下摅人情之归极。交址刺史上虞綦毋俊,拔济一郡,让爵土之封。决曹掾上虞孟英,三世死义。主簿句章梁宏,功曹史余姚驷勋,主簿句章郑云,皆敦终始之义,引罪免居。门下督盗贼余姚伍隆,鄮主簿任光,章安小吏黄他,身当白刃,济君于难。扬州从事句章王修,委身授命,垂声来世。河内太守上虞魏少英,遭世屯蹇,忘家忧国,列在八俊,为世英彦。尚书乌伤杨乔,桓帝妻以公主,辞疾不纳。近故太尉上虞朱公,天姿聪亮,钦明神武,策无失谟,征无疑虑,是以天下义兵,思以为首。上虞女子曹娥,父溺江流,投水而死,立石碑纪,炳然着显。”

此后,虞翻又举出家乡上世的四位贤人,以为他们胜过巢父和许由这两位传说中的高士:

王府君曰:“是既然矣,颍川有巢、许之逸轨,吴有太伯之三让,贵郡虽士人纷纭,于此足矣。”翻对曰:“故先言其近者耳,若乃引上世之事,及抗节之士,亦有其人。昔赵王翳让位,逃于巫山之穴,越人薰而出之,斯非太伯之俦邪?且太伯外来之君,非其地人也。若以外来言之,则大禹亦巡于此而葬之矣。鄞大里黄公,挈己暴秦之世,高祖即阼,不能一致,惠帝恭让,出则济难。征士余姚严遵,王莽数聘,抗节不行,光武中兴,然后俯就,矫手不拜,志陵云日。皆着于传籍,较然彰明,岂如巢、许,流俗遗谭,不见经传者哉?”王府君笑曰:“善哉话言也!贤矣,非君不着。太守未之前闻也。”

最后,朱育评论了本朝的十四位人物:

濮阳府君曰:“御史(子烨案:指虞翻)所云,既闻其人,亚斯已下,书佐宁识之乎? ”育曰:“瞻仰景行,敢不识之?近者太守上虞陈业,挈身清行,志怀霜雪,贞亮之信,同操柳下,遭汉中微,委官弃禄,遁迹黟歙,以求其志,高邈妙踪,天下所闻,故[桓文林]遗之尺牍之书,比竟三高。其聪明大略,忠直謇谔,则侍御史余姚虞翻、偏将军乌伤骆统。其渊懿纯德,则太子少傅山阴阚泽,学通行茂,作帝师儒。其雄姿武毅,立功当世,则后将军贺齐,勋成绩着。其探极秘术,言合神明,则太史令上虞吴范。其文章之士,立言粲盛,则御史中丞句章任奕,鄱阳太守章安虞翔,各驰文檄,晔若春荣。处士[鄮]卢叙,弟犯公宪,自杀乞代。吴宁斯敦、山阴祁庚、上虞樊正,咸代父死罪。其女则松阳柳朱、永宁[翟素],或一醮守节,丧身不顾,或遭寇劫贼,死不亏行。皆近世之事,尚在耳目。”府君曰:“皆海内之英也。……。”……

像这样比较集中的规模比较大的人物品评,在汉末、三国时期非常罕见。从虞翻到朱育,显示了江东地区品评人物的文化传统。这一传统是与当时士人的地望意识和家乡观念密切相关的。认识这种传统,无疑有助于我们对当时的文化进行地方性与区域性的考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三国时代人才的殿堂,是由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杰地灵共同构建的。

蜀国庞统和司马徽比较善于品论人物。《三国志》卷三七《庞统传》:

庞统字士元,襄阳人也。少时朴钝,未有识者。颍川司马徽清雅有知人鉴,统弱冠往见徽,徽采桑于树上,坐统在树下,共语自昼至夜。徽甚异之,称统当为南州士人之冠冕,由是渐显。后郡命为功曹。

从这段记载来看,司马徽的资格显然更老一些,因为庞统是经他品评之后方显名于世的。司马徽评论庞统,时在东汉末年(参见本书页75),但因庞统后来服务于西蜀,所以我们放在这里对他进行讨论。《三国志》本传又云:

……吴将周瑜助取荆州,因领南郡太守。瑜卒,统送丧至吴,吴人多闻其名。及当西还,并会昌门,陆绩、顾劭、全琮皆往。统曰:“陆子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子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谓全琮曰:“卿好施慕名,有似汝南樊子昭。虽智力不多,亦一时之佳也。”……

在对陆、顾二人的评论中,庞统以“驽马”、“驽牛”这两个喻词来称扬他们,其含意不甚明了,所以当时的人便发出了疑问。在此文之下,裴松之注引张勃《吴录》曰:

或问统曰:“如所目,陆子为胜乎? ”统曰:“驽马虽精,所致一人耳。驽牛一日行三十里,所致岂一人之重哉! ”

显然,他认为顾劭更胜一筹,其着眼点还是在于实用的价值。《吴录》又云:“劭就统宿,语,因问:‘卿名知人,吾与卿孰愈?’统曰:‘陶冶世俗,甄综人物,吾不及卿;论帝王之秘策,揽倚伏之要最,吾似有一日之长。’劭安其言而亲之。”庞统本长于人物品鉴,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特长,他认为自己在政治方面的才能较为突出。事实也的确如此。

顾劭和许靖也以“好乐人伦”闻名。《世说新语·品藻》三刘孝标注引《吴志》曰:

劭好乐人伦,自州郡庶几及四方人事,往来相见,或讽议而去,或结友而别,风声流闻,远近称之。

又《三国志·许靖传》:

靖虽年逾七十,爱乐人物,诱纳后进,清谈不倦。丞相诸葛亮皆为之拜。

可见当时位望高者皆乐于以人伦鉴识自任。

(二)曹魏的人物品藻

魏国品评人物的风气很盛,这也主要是由于选拔人才的实际需要。在人物品藻方面,汉人推重道德。《三国志》卷一《武帝纪》裴松之注引司马彪《续汉书》曰:

(曹)腾父节,字元伟,素以仁厚称。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认之,节不与争;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由是乡党贵叹焉。

这说明汉时乡党之毁誉,主要取决于个人的品行。汉末天下大乱,军伐混战,各霸一方,为争取人才以为己用,则不得不对传统的择士标准加以变通。建安十九年(214)十二月,曹操发布《敕有司取士毋废偏短令》: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三国志》卷一《武帝纪》)

而类似的《求贤令》曹操曾经发布多次。所以,荀彧“取士不以一揆,戏志才、郭嘉等有负俗之讥,杜畿简傲少文,皆以智策举之,终各显名”(《三国志》卷一0《荀彧传》裴松之注引《彧别传》),深受曹操的褒奖。而至曹丕称帝,魏国建立,其时对人才之急需并不亚于乃父之时,但因大局已定,急需治理国家的人才,所以对士人的品行问题又开始重视起来,于是立九品官人之法。《三国志》卷二二《陈群传》:

文帝在东宫,深敬器焉,待以交友之礼,常叹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以亲。”及即王位,封群昌武亭侯,徙为尚书。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

据此,九品官人法是由陈群制定,经魏文帝批准后实行的。案《晋书》卷四六《李重传》:

……后为始平王文学,上疏陈九品曰:“议制,以时因革,因革之理,唯变所适。九品始于丧乱,军中之政,诚非经国不刊之法也。……”

据此,可知九品官人法本来由曹操草创于军中,不过是一种临时性的选官取士方法,陈群可能对此进行了一番改造。这种选官方法,主要依据大、小中正对人物的评价来确定其品位的高下,而中正们引为定品依据的,主要是乡间豪绅对人物的品行和道德方面的意见。因之,品行问题受到了当权者的重视。曹丕说“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三国志》卷二二《卢毓传》),这说明他看到了汉代察举制度的弊端。因此,“毓于人及选举,先举性行,而后言才”,认为“才所以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同上)。夏侯玄也认为:“夫孝行着于家门,岂不忠恪于在官乎?仁恕称于九族,岂不达于为政乎?义断行于乡党,岂不堪于事任乎?三者之类,取于中正,虽不处其官名,斯任官可知矣。”(《三国志》卷九《夏侯尚传》附《夏侯玄传》)这样,曹丕时代由魏武帝之轻德重才又转为先德后才,从而回归到汉人取士的标准上去了。

曹魏时代长于品评人物者极多。曹植论说古来圣贤之差异,可视为班固《汉书·古今人表》之余绪。《三国志·王粲传》裴松之注引《魏略》:

……(曹植)与(邯郸)淳评说混元造化之端,品物区别之意,然后论羲皇以来贤圣名臣烈士优劣之差,……

子建慷慨磊落,意气奔涌,纵论古代圣贤、名臣、烈士的差别,实际上就是班固九品论人之意。或许他的论述和评价更为细致,可惜我们今天无从得知了。广陵太守陈登也长于论士。《三国志》卷二二《陈矫传》:

太守陈登请为功曹,使矫诣许,谓曰:“许下论议,待吾不足;足下相为观察,还以见诲。”矫还曰:“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登曰:“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义,吾敬赵元达;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何骄之有!余子琐琐,亦焉足录哉?”……

陈登既有知人之鉴,又有自知之明,所论颇为确当。当时著名的占卜学家管辂亦长于识人,虽不无神秘色彩,却往往切中要害。《三国志》卷二九《方技传·管辂》裴松之注引《辂别传》曰:

舅夏大夫问辂:“前见何、邓之日,为已有凶气未也?”辂言:“与祸人共会,然后知神明交错;与吉人相近,又知圣贤求精之妙。夫邓之行步,则筋不束骨,脉不制肉,起立倾倚,若无手足,谓之鬼躁。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故鬼躁者为风所收,鬼幽者为火所烧,自然之符,不可以蔽也。”辂后因得休,裴使君问:“何平叔一代才名,其实何如?”辂曰:“其才若盆盎之水,所见者清,所不见者浊。神在广博,志不务学,弗能成才。欲以盆盎之水,求一山之形,形不可得,则智由此惑。故说老、庄则巧而多华,说《易》生义则美而多伪;华则道浮,伪则神虚;得上才则浅而流绝,得中才则游精而独出,辂以为少功之才也。”

管辂确实发现了何晏、邓飏这两位大名士的本质特点,他的看法都被后来发生的事件证实了。其实何晏也喜欢品人论士,但自视甚高,常常以为别人不如自己。《三国志》卷九《曹爽传》附《何晏传》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

初,夏侯玄、何晏等名盛于时,司马景王亦豫焉。晏尝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夏侯泰初是也;‘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司马子元是也;‘唯神也,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吾闻其语,未见其人。”盖欲以神况诸己也。

何晏的这段品人之辞来自《周易大传·系辞上》:“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唯神也,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焉者’,此之谓也。”管辂不为浮名所惑,也不趋炎附势,而是以独到的眼光洞察人物的精神世界,故所论者深,所见者远。

崔琰也很善于观察和品鉴人物。《三国志》卷一二本传:

始琰与司马朗善,晋宣王方壮,琰谓朗曰:“子之弟,聪哲明允,刚断英跱,殆非子之所及也。”朗以为不然,而琰每秉此论。琰从弟林,少无名望,虽姻族犹多轻之,而琰常曰:“此所谓大器晚成者也,终必远至。”涿郡孙礼、卢毓始入军府,琰又名之曰:“孙疏亮亢烈,刚简能断,卢清警明理,百炼不消,皆公才也。”后林、礼、毓咸至鼎辅。……

傅巽亦长于鉴别人才。《三国志》卷六《刘表传》裴松之注引《傅子》曰:

巽字公悌,瑰伟博达,有知人鉴。辟公府,拜尚书郎……文帝时为侍中,太和中卒。巽在荆州,目庞统为半英雄,证裴潜终以清行显;统遂附刘备,见待次于诸葛亮,潜位至尚书令,并有名德。及在魏朝,魏讽以才智闻,巽谓之必反,卒如其言。

李丰和杨俊也是识鉴人才的专家。《三国志》卷九《夏侯玄传》裴松之注引《魏略》曰:

(李丰)始为白衣时,年十七八,在邺下名为清白,识别人物,海内翕然,莫不注意。

同书卷二三《杨俊传》:

俊自少及长,以人伦自任。同郡审固、陈留卫恂本皆出自兵伍,俊资拔奖致,咸作佳士;后固历位郡守,恂历御史、县令,其明鉴行义多此类也。

曹魏时代之士林,曾经进行过一次关于汝、颍人物的讨论。其领袖人物是“建安七子”中的孔融。孔融素好人伦。《三国志·荀彧传》裴松之注引其与韦康父韦端书曰:“前日元将(子烨案:韦康字元将)来,渊才亮茂,雅度弘毅,伟世之器也。昨日仲将(韦诞)又来,懿性贞实,文敏笃诚,保家之主也。不意双珠,近出老蚌,甚珍贵之。”而所谓汝、颍者,汝谓汝南,颍指颍川,并为群彦汪洋之地。《三国志》卷一0《荀彧传》裴松之注在征引《荀氏家传》之后云:

陈群与孔融论汝、颍人物,群曰:“荀文若、公达、休若、友若、仲豫,当今并无对。”

陈群认为颍川人物胜过汝南人物,曹操属于骑墙派,认为两方人物孰优孰劣难以定论,但汝、颍固多奇士,则是当时的公论。《三国志》卷一四《郭嘉传》: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 ”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

来自颍川的郭嘉为曹操所倚重,屡建奇功。孔融则认为汝南士人远胜于颍川士人,其《汝颍优劣论》是这次讨论的重要文献。文章写道:

融以汝南士胜颍川士。陈长文(群)难曰:“颇有芜菁,唐突人参也。”融答之曰:“汝南戴子高,亲止千乘万骑,与光武皇帝共揖于道中,颍川士虽抗节,未有颉颃天子者也。汝南许子伯,与其友人共说世俗将坏,因夜起举声号哭,颍川士虽颇忧时,未有能哭世者也。汝南许掾,教太守邓晨图开稻陂,灌数万顷,累世获其功,夜有火光之瑞,韩元长虽好地理,未有成功见效如许掾者也。汝南张元伯,身死之后,见梦范巨卿,颍川士虽有奇异,未有鬼神能灵者也。汝南应世叔,读书五行俱下,颍川士虽多聪明,未有能离娄并照者也。汝南李洪为太尉掾,弟杀人当死,洪自劾诣阁,乞代弟命,便饮酖而死,弟用得全,颍川士虽尚节义,未有能杀身成仁如洪者也。汝南翟文仲为东郡太守,始举义兵,以讨王莽,颍川士虽疾恶,未有能破家为国者也。汝南袁公着为甲科郎中,上书欲治梁冀,颍川士虽慕忠谠,未有能投命直言者也。”(《全后汉文》卷八三)

孔融从八个方面论证汝南人物胜于颍川人物,所论未必确切,但足见当时在人物品藻方面对士人地望的重视。案《裴启语林》七八:

祖士言与钟雅相调,钟语祖曰:“我汝、颍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钟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锥,必有神槌。”钟遂屈。

在祖、钟二人关于地望优劣的讨论中,汝、颍是作为一个地望单元出现的,似乎是汝、颍无别,但孔融《汝颍优劣论》透露给我们的信息则是汝、颍有异。大概汝、颍地域相近,所以人们在通常的情况下是用同样的眼光来看待的。但无论如何,汝、颍士人确实很了不起,他们在中古时期的政治、军事以及思想、文化等方面都有卓越的建树。名士之邦,钟灵毓秀,其斯之谓乎!

众所周知,孔子评论门人,曾经从学习知识的角度区分四等,总括三品,同时作出了细致的评语。从上述情况看,后汉、三国之际的人物品藻,既是对班固《古今人表》的继承(关于《汉书·古今人表》在人物品藻方面的重要意义,可参看拙着《%26lt;世说新语%26gt;研究》,页28~31),亦可视为儒家品评人物之精神的重光。这两方面结合起来,遂成为彼时完美的人物品藻。在这样的时代氛围中,中国人才学的宝鉴《人物志》就诞生了。

摘自《中国古人生活研究》

作者:范子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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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时代的人物品藻
三国时代是一个俊才云蒸的时代。为了在鼎足之际增强国力,拓展疆土,各国统治者竭力网罗人才。选拔人才的实际需要,促使人物品藻的风气更加盛行。(一)吴国与蜀国的人物品藻吴国长于人伦识鉴的名士有很多。顾劭与孙和都是这方面的专家。《三国志》卷五二《顾劭传》说顾劭“博览书传,好乐人伦”,卷五九《吴主五子传·孙和》裴松之注引《吴书》说孙和“精识聪敏,尊敬师傅,爱好人物”,“讲校经义,综察是非,及访咨朝臣,考绩行能,以知优劣,各有条贯”。在当时人看来,“爱好人物”是一件美事,唯大雅君子方能为之。《三国志》卷四八《三嗣主传·孙休》裴松之注引《襄阳记》:(李)衡字叔平,本襄阳卒家子也,汉末入吴为武昌庶民。闻羊衜有人物之鉴,往干之,衜曰:“多事之世,尚书剧曹郎才也。”……同书卷五二《步骘传》裴松之注引《吴书》:(李肃)少以才闻,善论议,臧否得中,甄奇录异,荐述后进,题目品藻,曲有条贯,众人以此服之。(孙)权擢以...
· 讲历史——从人物品评看魏晋时代的人生追求
?如果不是为了“用人”,为了择别人才,那么为什么还要“识人”呢?最接近的答案或许是:因为“识人”是一件有趣的事,是一件在智识上很享受的事。在这一点上,“识人”活动与“谈玄”并无二致,“谈玄”也没有明确的用处,纯粹出自智识上的乐趣,因而吸引了魏晋的名士们。另外,“识人”是一种“品”的活动。《人物志》提供的是“识人”的方法,名士们借由这些方法,可以更细密地“品”人,察觉、体会、讨论人的差异和人的特殊性。“品”与“用”脱离了联系,不仅“品”独立于“用”,而且很明显“品”高于“用”。这种态度进一步影响了对人的评价,“用”的标准相对不重要了。一个人身上具备可以做官可以掌握权力的素质,这在过去很受重视,然而到了这时候,这种素质逐渐失去了那样的地位。什么样的人值得“品”,值得被观察、被讨论,乃至被赞扬呢?随着标准变化,这种趋势越来越倾向于“无用者高”。这里出现了一种艺术性的“人学”态度,意思是,在魏晋南...
· 谁才是三国时代最睿智的人
三国里最睿智的人是谁?是诸葛孔明先生吗?要说最勤快最辛苦也最忠贞的人,当属孔明先生。要说睿智,恐怕未必,其偏居蜀地,以倾国之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五次北伐,两出祁山,皆功亏一篑,且屡败屡战,师老兵疲,国力亏损,自己夙夜未眠,油枯灯尽,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说,也拖累的整个蜀国陷入人民战争的泥淖之中,难以自拔。致使三足鼎立中的蜀国精尽人亡第一个被人砍了腿,三足鼎成为了两条跛足腿,落了个被司马家族所收编的结局。诸葛孔明先生的不自量力和不能审时度势,以及一生只知效死愚忠不知变通历来被史学家们所诟病。那么,三国里最睿智的人是雄才大略的魏武大帝曹操吗?非也非也,曹阿瞒乃一代奸雄也,奸雄靠得是玩厚黑学和手腕,他敢举起屠刀杀害冒着危险收留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能靠割发代首以笼络人心,还能随心所欲的淫人妻女,且不惜付出长公子和手下虎将的生命,一生风流至死不悔,甚至不惜父子反目成仇的霸王硬上弓自己的儿媳,唯我独尊。既怜...
· 公共物品
特征共享性共享性,是指当一个人消费该物品时并不会减少其他人对这种物品的效益。比如说,如果某人吃了蛋糕,另一个人就吃不了这个蛋糕,所以蛋糕就不具有共享性。换言之,蛋糕这种财货具有独享性(或称敌对性)。又比如一个人多呼吸了一口空气、多喝了一口溪水,并不会明显影响到另一人的呼吸与喝水的权益,具备像空气与溪水这种特性的财货,便称为共享性的财货。非排他性非排他性指的是某人在消费一种公共物品时,不能排除其他人消费这一物品(无论他们是否付费),或者排除的成本很高。其他公共物品的特征除了共享性和非排他性,还有一些其他的属性:不可分性:向所有人提供或是不向任何人提供投资大,经营成本小自然垄断消费具有非排他性收费的成本过高消费具有社会文化价值公共物品和私人物品公共物品和私人物品这一对概念是“混合经济”理论的重要依据。由于市场经济自身存在失灵的情况,一些经济活动必需由政府出面进行组织,政府经济部门就有某种存在的...
· 三国时代最成功的人生赢家
核心提示:所以,在三国这场政治游戏中,最成功的玩家,还得数司马懿。在政治游戏中,他这种“笑到最后”的“等待策略”,的确不同凡响。在三国这段历史中,司马懿是一位最了不起的靠耐性、权谋、机智、残忍去夺得胜利的最大的赢家。司马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司马懿是个很有“能耐”的人,既有能力,能力很强,又有耐力,耐力更是不同寻常。他甚至在小字辈面前,在曹爽这种不堪一击的鼠辈面前,都能等待,也善于等待,做到忍辱负重,装疯卖傻,要我干什么都行,但是最后我要达到我的目的。还是那句话: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我不着急笑,但是我要最后笑,最后笑的肯定是我,这就是司马懿。除掉了曹爽,司马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魏主曹芳封司马懿为丞相,加九锡,相当于曹操在汉献帝时的地位,并令司马懿父子三人同领国事。这时司马懿达到了事业的高峰。过了两年,他就老死了。小说中写司马懿之死,写得很简单。临死时他对两个儿子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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