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亡国恨
正文
相府,前所未有的冷森。
我真的不敢相信,同样一块土地,怎样把往昔的一桩桩、一件件毫不姑息地割舍,曾经的繁华变成今朝的虚浮。
“邓艾已经是军临城下了吧?”刘谌抬起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抚着手下的琴,愣了片刻,冷笑道:“这不是早在一个星落长空的夜里就已经做下的定数吗?”
刘谌有些心生怒气:“可为何先帝不佑我大汉基业,上天不成我大汉江山?为何?”
“气数已尽,无可言佑。”
我约约绰绰感觉到胸腔里一阵闷气翻动,心如绞痛。
“你的父皇是要降魏的,那么,你呢?五皇子、北地王?你是不是应该替他做他办不到的事?”我问了一句。
刘谌茫然地看了我一眼,而后释然地笑笑:“我还能为刘家做一点贡献,我只能做的,也是只能我做的……”
“你仅此可以自豪。”我微微一笑。
血鉴。
我明白,相信他也明白,这个牺牲不可能给坠落的江山带去一点回旋的余地,更不必说什么“力挽狂澜”。了当地说,这个牺牲是敬献给他——那个“犹闻辞后主,不复卧南阳”之人——的一份昂贵的陪葬。
“天子宣尚书中郎将诸葛襄觐见!”门外一句尖声厉喊。
我冷冷一笑:“你的贡献我甚至有些羡慕。”转过去说,“谌儿,你从哪里来,应该可以回到哪里去了。”
蜀宫,祥静苍白的夜。
“刘公嗣。”我轻蔑地笑了一声。
刘禅猛地转过身子,惊诧地看我:“什么?你叫朕……?”
“这个称呼不好吗?你背负它,不会感到肩担重担。”
或者说,这是我唯一能够称谓他的名词。“陛下”不再属于他,这顶受万民景仰,百官朝拜的冠上,原本就不应该戴在他的头上,四十年。
“你一定很恨朕,丢了相父心力交瘁……呈上来的一片江山,是吧?”他的言语里充满了悲哀和平淡。
“恨?我看,谈不上,你还不配。”这不是嘲讽,此时我已经没有嘲讽他的耐心了。
刘禅沉闷了很久,徐徐才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朕说话。而你,从来都是这样对朕说话。朕记得,你有一次在墙角捡起相父呈上的出师表,对朕大喊,‘刘禅!你混蛋!’……”
“不,你错了,我不止一次地骂过你,”我说着看了看他,“你或者比混蛋更伟大一些吧,你学会保全家眷和兵卒。”
我从桌上取下几本奏折,胡乱地翻了翻——降书,谯周拟写的降书,或者说,是他处心积虑的降书,也未尝不可。
刘禅伸手按住降书,低声问我:“你为什么不像谌儿那样劝朕背城一战,对降魏,你也只字不提?”
我
冷笑三声道:“你不是回答过了吗?此乃天时!此言既出你口,我何故无谓来劝?”天下大势,一语概括,便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秦室无道,汉家所代;汉室数终,自有后继。不是有这等悖谬之言?引此来喻,不是恰合“臣子”之意吗?他刘禅也可以宽心“据理”了。
“你对朕,总是出言无忌。”他很无奈地垂着头。
什么?我转过去看他,哼道:“委屈你了吗?”
刘禅并不在意,接下去说:“你知道为什么朕都不在乎这些么?朕贵为天子,是国之君主,朕……”
“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没有兴趣。”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声截道,“哼,天子?君主?你配跟我提这些?那么,好,陛下,我想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宸宫里,没有纸醉金迷、没有?这不是很异常吗?”
“蜀宫亦老矣。”
他的语气荡着一股让人心酸的悲戚,我看到他微垂而又浮泛昔日之稚拙的脸颊,真是,可怜又可悲!
刘禅站了许久,才抬头说:“除了相父,任何东西都已然垂垂老矣,可是,翠竹不老、古柏不老,还有……”他看看我,又说,“你也不会老,就是三十年前的你。”
三十年?我猛然感到一股时光的浩浪抨击灵魂,猎猎旌旗,渭水怒吼,每一幅画面在脑海里鱼贯流过。
刘禅喃喃地问:“三十年前你多少岁?”
“二十七。”
“哦,对,”他颔首道,“和朕一样,二十七。”
我淡然地看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建兴十二年,二十七岁,我就已经病入膏肓,死入黄泉了,试问,一个死人,何以言老?”心里是撕扯般,却又淡然的悲哀。
我闭上眼睛,流下一滴眼泪,惨淡的天空悬吊皎洁依稀的月,置在正中,等到它像三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样落下天际,就将是一个王朝颠覆之时。
时光竟然可以如此恍惚。
刘禅含着一丝笑说:“朕到底有一日是彻底解脱了,如释重负,呵呵。”
我双眉一蹙:“你说什么?重负?你何来的重负?”
“帝王就是最困苦的束缚,就是一条绑束囚犯的绳索!朕被它捆了四十年。”刘禅的表情竟然有一些得意。
我狠一拍案:“昏庸梦溺的亡国之君,竟然敢说帝王是束缚?有它,你不是很自在吗?成千的宫女太监侍侯的日子,叫束缚吗?你,不配称作‘帝王’,你没有资格!”
“朕、朕已经做了很多了……”刘禅苦笑道,“国有相父,何赖朕啊。”
我冷笑问他:“既然百姓基业都仰仗他,你为什么不禅位?你不认为,如果禅位于他的话,你可以解掉绳索,彻彻底底享受一个废君的那么一点点可怜的幸福吗?”
他显出一点不安,他不愿做献帝、曹奂,“大汉江山是先帝留下的,怎么可以禅位于他人
?”我突然大笑失声:“哈哈哈,刘禅,我以为你根本不懂还有这么一句话!看来,是我想错了,你知道。可是你知道比不知道更可笑!”
刘禅走了几步,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良久没有回音。
我又是冷冷地笑了两声,隐隐感到了疲惫,记忆渐渐呈得清亮起来。“陛下,我告诉你吧,先帝白帝托孤之时,曾对丞相说过一句话: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立为成都之主。”
刘禅当头一棒,愣在当场,跌滑在地上,顷刻,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朕的江山谁也拿不走,谁也拿不走……拿不走……哈哈哈……君可自立为成都——之主,成都之主?!”
我蹲子,看见刘禅淅沥沥的泪浸渍敦厚的脸盘,约约绰绰透着凄恻的笑容。
“是的。你的江山,谁也拿不走,因为你没有江山了。”
刘禅高喊了一声,捶胸痛哭。
“好了,你不要喊了,别人还以为我要弑君。”我站立起身,向沉暗的宫壁望了望说。
刘禅陡然起身,惶恐贴近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高声嚎道:“朕请尚书领成都守军出城迎战,保相父遗业,告慰相父在天之灵。”
我疾步后退,盯住他的眼睛,摇着头:“刘禅,我不知道,你也这么厉害……你说……他……晚了,晚了……”
“你……?怎么?”
睿智、慧黠的面庞又一次被映现当场,我重复地感觉到寰宇这样无情,天地这样冷漠,残忍地、沥血地打碎一片美丽。我倾身扑伏桌案,失声哭了。
刘禅惊诧地看着我,脸色一直茫然。
我哭了,真正地哭了。我一度认为,我的眼泪已经流干,我剩余的生命是用来替他目睹撕裂的伤悲。这个垂暮的时代只会像一头野兽,扑在人类的身躯上,吮着他们的血液,啖着他们的脂膏。
剑阁,姜维在这里拼尽最后一口气挣扎,他也许还不知道,昔日堂皇的宫殿已经置入冷棺中了。
我也有很久没有涉足军营了,坦白地说,在它沉寂的时候,也别有一番可爱。
在一个冬季里存置的营寨,我居然可以用“凉凉爽爽”来形容,或者,喻之所及,应是“凄凄切切”吧。萧条、肃杀一阵一阵翻扯旌旗,仰面而望,一个多么熟悉、心酸的动作呵,我的心不禁一颤,接连一阵翻江倒海的剧痛。
不在为我自己而痛,是为一场美丽的故事而痛。
日落西山,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场传奇的错误也会掩去它的光芒,就此登离俗尘?落寞着、消散着,走得很远,很远……
姜维在帐里踱步,时时发出憎恨的叹息声。
“大汉江山就如此了却无痕了吗?几十年的基业就如此一夜荒废了吗?”他握紧拳头狠狠
地砸在桌上。我瞥了瞥他,不想回答他已经知道的答案。这个问题已经相当没有价值了。
“襄儿?你不说话?”姜维缓和了音调问我。
我抬起头,正视他:“请大将军严肃些,不要这么叫我。”
他愣住了,露了凄苦的微笑:“那么,我要叫你什么?我叫你,师妹?”
我立起身子说:“请尊重。没有人收你做徒弟,也没有人认你做师兄。所以,我看,你还是喊‘尚书’比较好。”
“好好,尚书中郎将,你来这里不是要告诉我应该叫你什么的吧?我们不谈称呼问题。”他要调开话头。
我接过话:“至于要谈什么,一会儿再说。我来这里,是向你要东西的。”我承认,我的话如今已不带任何修饰,对于他,我甚至想把这几十年的怨望和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要什么?”
“兵法二十四书。”我微微一笑,心里明白,他自从得到此书,视若至宝;他也明白,我说过,等到有一天这本书对于他不再有战略意义时,我要代替师父,收回它。
姜维愕然:“为什么?”
我突然很生气:“何必要我再重复?蜀汉已经消失在时代抨击的潮水里,它对你也不再有意义了,不是吗?拥有它的你,和没有它的你,不是同样丢掉了一片大好江山吗?”
“你很恨我吧?”
他又一次重复了一句亡国之君之所言。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还不至于呢,其实,我也很恨我自己,为什么要看到这一切。为什么要看到江山在他的手上慢慢成长,为什么要看到江山在你的手上慢慢死去。”尽管一连三个“为什么”,而我的话,却没有一点疑问的音调,平静如水。
他带着一丝争辩的意味:“不,不是!江山不会在我的手上慢慢死去,我会把它拉回来,一定会!”
我摇摇头:“如果你有能力把它拉回来,你就不会任由它在你的庇护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状况,悬在崖壁上,等你去救它。”
他把调子放缓了,只有解释的味道了。“我还有一计,不战到死,我心不甘。”
我努力忍住眼泪:“这至少可以安慰安慰你。”说罢,走到琴边坐下,“你想利用钟会,是不是?”
他“嗯”了一声。
我的手指轻轻在弦上游离,音符悠悠流出指尖。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垄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姜维茫然地站着、看着,默默不语。
寂静的营寨,唯有琴声飘荡、摇旋着。
清洁的月光从帐顶泻下来与烛光混合一处。
我的眼泪无声地掉在指尖上,又徐徐滑落下去,苦涩了弦。
“
如果我听过,就是在梦里。”姜维迷茫地叹了一口气。我停下了,颤抖地抚住它:“他对我,就是一场梦。我从不知道,有一种的沦陷,竟然叫人可以这般流连……梦,梦啊,为何不能长眠不醒?我多想拉住它,不允许它制造结局,哪怕这个结局震撼千年,哪怕惊天地、泣鬼神……”我伏身抱住它,把脸紧紧贴住琴弦,任凭我的清泪去洗涤它。
惊天地,泣鬼神,我用了很好的六个字。不,不够,仅仅六个字,即便六万个字,又何以及其万一?
风冷飕飕地掠过,竟像一支冷鞭抽在皮肉之上,染荡了深灰色的妖异。
姜维的领襟有一点湿,已分不清是泪水、或是汗水了。
“几更天了?”我问。
“才打了二更。”他说。
我披了斗篷,走出营寨,独自伫立在关楼上,远方的凉意渐渐侵袭,展眼而望,不是秋色,却是死色。天际苍茫的,浸渍着奸佞的声音。那个醉生梦死的皇帝,不会再醒。
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了。
“我很想说一句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话。”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笑地说。
姜维的步子停了,他秉了一支辰香。
我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禁心下一酸:剩下的,就是一个瞬息,扬唇轻笑的时间。
“等到这句话真的引喻事实,你就会想起它了。”他告诉我。
我无法想象,当这一句话脱口而出之时,会是何等的惨烈:灰蒙的空气在压抑的,低矮的半空荡来荡去,虚掩着遍地的,阡陌交纵、横七竖八的尸骨。刺目的血色把一片天地渲染的惨切的殷红,浸泡了鲜腥的刀剑,闪烁血光。目之所及,山河大川,插满了“晋”字旗号,的怪笑和死亡的哭泣融合一处,压砸下来,创得一地碎片。
我执过姜维手里的辰香,伸出手指去掐火头,嗤的一声,腾起一股清烟,辰香坠地,“你做了一个危险的动作,就像我捏这支香一般,不论成功与否,都会烧伤自己。”我对他说。
他一阵讶异:“你的手……我看看。”
“不用了,只是小伤而已,大将军。”我缩手背在身后。
姜维叹一口气:“怎么一直‘大将军’、‘大将军’的,叫我‘伯约’吧?”
“末将不敢。”我说。
“什么敢不敢的?你曾经不是都叫我‘伯约’吗?”我发现他很天真,居然有闲心提这个。
我立即说:“曾经是吗?我不记得了。如果是,那么,此一时,彼一时吧。”
“叫‘姜维’也可以。”他说。
我“噗嗤”笑了,朝他道:“什么叫做‘叫姜维也可以’?你不是叫‘姜维’吗?”
“
啊,啊”姜维忽然一笑,“我当然叫‘姜维’,可是你不肯这么叫我。”“你不也是大将军吗?凭什么许人家这么叫,不许我这么叫?”
姜维颇为失望地应了一句:“你怎样高兴,就怎样叫我吧。”
“哈哈,怎么会有你如此迁就的人?如果我给你取一个诨号呢?你愿不愿意?”我笑着问他。
姜维故作严肃地理了理衣襟,咳嗽了两声:“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劳烦一个小姑娘给我取诨号不成么?”
“小姑娘?!你说谁,谁是小姑娘?嗯?”我有一点若无理睬地说。
姜维失声大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老夫年近耳顺,你岂不是可以做我女儿?”
我切齿骂了一句:“姜维你放肆!真混帐!”
他禁不住又大笑了几个,一边躬身作辑,笑道:“伯约赔罪,一句玩笑话而已,小姐勿要见怪。”
“呃……我听宫里人说,陛下请降的前一天晚上,在宫里大哭大嚎,还——和你在一起?”他见我气不理睬,即调转话头。
“他请我带守军出城迎战邓艾……”
姜维愕然叫道:“什么?!陛下果有此心?你不答应?”
我说:“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守得住成都,你为什么不答应?为什么不答应?陛下他没有说你吗?”他的语气渐渐变得激烈。依他看来,倒像是我熄灭了大汉的最后一株火苗。
我骄傲地看了他一眼:“他可以说我,但不能说服我。”哀沉下来,“突然感觉,陛下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他搬出了先师——也许他那句话并不是蓄意说的,可是,却真真实实地出自他口中。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无以屈服臣子的君王,而他却学会了要挟。”
姜维又是一脸惊诧:“陛下搬出了丞相?要挟?……怎么会呢,如此一来,你不可能不答应。可是……?”
我吐了一口气:“然而师父临终时,我答应过他,永远不再搅如战争。”
“这么说,明日请降钟会,计杀邓艾,你是不会帮我了?”他很失望。
“嗯,我不会帮你。”
“真的?”
“真的。”
结局
这几天我是睡过来的。
荒诞,我看也仅此可以形容。
梦,绵绵续续。
梦了一辈子。梦醒时分,又该长眠,而这一次,却不会再醒。
想的也很多,思想膨胀、滔涌,头痛欲烈。
生前——我想,已经可以搬请此词,劳驾喻用了——的人一一前来话别,抑或是邀约。
恶劣的空气,篮森森如惊天电闪,瞬息,又是黑黝黝的一片。
“姑娘,姑娘。”我被轻声的叫唤从沉溺里湿淋淋地拖出来。
惺忪的,略带一股惶然。“出事了?”我没有刻意去辨析来者是谁,或许,这也不是重要
。“我听到了满城的议论,说我们府里满门忠烈呢。”轻和而且得意的女声。
不经意之语,偏如晴天霹雳,砸在我的头上,顿时清醒了很多。
“瞻儿,瞻儿,瞻儿出事了,他……一定出事了。”我跳起来,惶惶然低呼。
“大公子?姑娘,怎么了?大公子他上阵了。”女子提醒我。
陡然间,门外几声锣响,我刹然愣住,疑云大起:“不,不,很早了……很早了。”环顾周身,躯体与灵魂之间,似乎已经勾勒了一条界限,互不逾越,生死便也就各据一地。
恍如隔世。
诸葛瞻父子阵亡的噩耗数十日后才报道相府,其妻自缢殉情。
国亡父亡夫亡,三座大山瞬间崩塌,独零如叶的她,便不再有苟且偷生的理由。
京儿大了,他没有责任再为这个沦丧的政权战死沙场。
后来我听说,他在先师冢前焚了“丞相府”的匾额。娶了妻子,生下两个健康的男婴。妻子两年后死了,他立誓再不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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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襄走了,她的去向,众说纷纭。有人说,在姜维战亡那天,天地遍布愁云,跃动凄厉的骤雨,她曾经出现过,身披白裳,孤伫雨帘,冷风鼓荡,看着,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无星的长空时而打着凶煞的霹雳,篮森森地一晃,闪露出来她澄澈的眸子,悲凉的质气,约绰扬起的鬓发;漫地横尸、血流成河,一婉一烈,照应出显明的对比。闪光过去,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叫声、呼声、厮杀声。
任何一个人都疲倦地紧贴住地面,血水相融一处,浸渍着、淅湿着,灰蒙低矮的天幕,压迫顶额。
更多的人相信,她凄恻冷笑的面容抹了泪痕,宛如阴雨后冰冷的光华。
忠贞、壮烈、志洁和高达;谗言、虚假、谄媚和油滑,已清置地干干净净,纯白地像一颗不染尘挨的心。
乾坤之间,天宇之外,回荡着一支清越、彻骨的声音:
更能消几番风雨,最可惜一片江山。
尾声
司马炎的大军浩浩荡荡踏上江东的土地,山岳寂寞的颤动着。
三分归晋,七十二年的纷争、凌乱的国度,重归一统。
传说那一天,定军山,下过一场绵绵细雨。
不像从前那番壮哉,只是隐约地、深邃地,不远的关隘上飘荡“晋”字旗号。
漾逸蹁跹的雨丝,缠络一条白帛,漫漫絮絮,尽展它绚素的颜色和风姿,晃晃拥抱大地。
停滞在墓碑的前方,雨水打湿它的躯体。
那上面,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没有淡散,却新鲜宛如流汁。
汉隶,
可叹山碎星陨,不知亡国恨。
作者:诸葛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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