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汉代文学的独特性
先秦原本就是一个文学尚未得到充分发育的时代,秦朝焚书坑儒实际上斩断了文学由先秦通往汉代的发展脉络。汉王朝广开献书之路,这才有了刘向父子“领校秘书”的划时代工程,但汉代人在整理校勘的过程中其实已经于无意中将先秦文献打上了汉代的烙印,一定程度上使先秦文献发生了淬火后的失真。近年出土的先秦文物完全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们曾一度以汉人加工整理过的所谓先秦文献为原生态先秦文献,并以此来接续对汉代文学的研究,那么由此所呈现出的两段文学史的接榫就不可能是没有问题的。比如,汉代文学研究中大家关注的主要是四种文学体裁,即散文、赋、乐府民歌、五言诗,流行的研究中几乎每一种都要与先秦文学挂钩,通过寻找大体相对应的部分来比较、讨论其发展,这就有了《诗经》与汉乐府民歌,楚辞与汉代辞赋,先秦历史散文与马班史传散文,诸子散文与汉代政论散文。然而,由于这样做的理由并不充分,研究实践也存在种种难以自圆的。
例如把《诗经》与汉乐府民歌放在一起,以此来看汉代乐府民歌是怎样在《诗经》开创的“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传统下反映新时代的。从《诗经》说到汉乐府,把汉乐府看作《诗经》的后继者是有其合理性的,它与我们研究思维中的民歌情结十分合拍。但是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越来越困惑:《诗经》是民歌吗?汉代文献明确记载了汉乐府的出现,但汉代人记述的《诗经》的结集却很难让我们真正相信春秋以前也真的和汉代一样会有政府派专人来负责搜集整理民歌。还有,一进入汉代,《诗经》就成了不刊的经典,从未有人把它看作一般的民歌。我们一定说它是民歌,汉代人会同意吗?如果这个判断不符合汉代实际,而我们偏要把两者勉强续接在一起,这样得出的研究结论就大有问题。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饥者之歌和劳者之歌,任何时代都有关注现实生存的作品,但我们决不能简单认为后面出现的就一定与前面有关,更不能简单肯定说前者对后者产生了什么影响或后者对前者有什么继承,有时说得越肯定可能离事实越远。
再如从楚辞到汉赋。笼统而言,楚辞对汉代文化确实产生过大影响,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汉王朝开国时期的重要成员大多是楚人,用楚语、写楚地、名楚物、诵楚声构成了以汉王朝核心成员为代表的汉代基本的文化资源、文化认同和文化依赖。因此,汉代从整体上接受楚文化包括楚辞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楚辞也并非铁板一块,屈原不同于宋玉无需辞费,即使同属屈原作品的《离骚》和《九歌》实际上也存在很大差别。而说到汉代辞赋,它分若干类别,散体大赋无疑是其代表,以往研究多笼统地谈屈原作品对汉赋的影响,实际上屈原之后宋玉等楚国宫廷文人创作对汉代散体大赋的产生才具有决定性意义。屈原的身世遭遇确实对汉代文人产生了震撼性影响,《离骚》为汉代文人提供了抒发“士不遇”情怀的范式,骚体赋应运而生,而屈原对其影响则侧重在精神倾向方面,《离骚》特别是《九歌》的情感表达方式是以楚地民间文化为底色的,而汉代骚体赋则缺乏这种浓厚的民间色彩。因此,联系由先秦到两汉的文学发展,楚辞和汉赋肯定是不能不说的话题,但要明确研究前提,体察两者之间的细微和曲折,大而化之,往往容易出现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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