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产生背景

机能心理学是美国本土产生的第一个心理学派。它之所以诞生于当时的美国，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内因是美国当时的社会经济条件和本土产生的实用主义哲学，外因是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和德国的科学心理学及高尔顿的开创性研究。这些因素的联合作用促使机能心理学在19世纪末的美国呱呱坠地。

（一）社会背景

美国是欧洲殖民者在美洲大陆新开辟的一个国家。 在几百年的开拓过程中，形成了讲求实际的、富有创造力的思想风格。 美国人的脚踏实地、讲求实效的务实精神反映到其整个文化、科学的建设中。 另外，美国在独立战争之后不到50年的时间里，就实现了资本主义工业化，这是科学心理学得到发展必不可少的社会基础和物质保证。美国的这些社会历史条件为机能心理学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根本的前提。

（二）哲学背景

实用主义(pragmatism)是诞生學美国本土的哲学，强调立是于现实生活，把人的行动、信念、价值当作哲学研究的中心，把获得效果当作最髙目的。美国实用主义哲学的代表人物杜威，也是机能心理学的先驱和创始人，也决定了其心理观与其哲学思想的必然一致性。

由于行动和实践在这种哲学中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所以又称之为实践哲学、行动哲学。反映在心理学上，他们都认为心理学就是要关注心理的作用、功能、功能和效用，认为研究意识的内容不如研究它的效用重要，值得重视的是心理的功能而不是内容。这就决定了机能心理学在本质上是一种强调适应的心理学。

（三）科学背景

机能心理学是以査尔斯•达尔文的进化论(evohiticsiism)为科学基础的。进化论是解释自然界中生物进化的途径和机制的理论，其核心观点就是自然选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种观点正好迎合了美国人的需要和气质，因而对美国机能心理学的产生起到了直接的促进作用。

进化论对机能心理学的影响表现在三个方面：

1. 进化论明确提出了人的心理与动物的心理具有连续性的思想。这使得人们对人类心理的起源追溯到了动物阶段上，因此许多心理学家和生物学家开始研究动物的心理功能，并将其引进心理学实验中，从而导致了动物心理学的出现。

2. 进化论使心理学的目标发生了深刻变化。构造心理学的中心问題是对意识内容进行元素分析，而进化论使心理学家们开始转向了研究人的心理功能，即研究心理对有机体适应环境的效用。

3. 进化论使个别差异成了心理学的中心研究主题。 由于变异是进化的基本规律，所以每个有机体之间必然存在着差异。这样，对个别差异的研究就成了机能心理学家的必然主题。

（四）心理学背景

1. 冯特的实验心理学

冯特在德国创建了心理学实验室之后，美国有很多的年轻人来到冯特的实验室学习新心理学。这些人回到美国后大都抛弃了冯特心理学的具体观点，而保留了其科学形式和科学精神。他们热心倡导生理心理学和实验心理学，并在各自所在的大学开设新课程，建立实验室。这样，德国实验心理学的科学形式就传入了美国，为美国的心理学家们提供了一种-学的思维方^和研究手段，从而为美国机能心理学的产生准备了外部条件。

2. 高尔顿的心理测量学

弗朗西斯 •高 尔顿是达尔文的表弟，受到进化论的影响，主要采用心理测量(psychological measurement) 的方法来研究个别差异(individual difference)。他的《人类才能及其发展的研究》（1883) 被认为是个体差异心理学及心理测验的开始。他认为个体之间在能力上是存在着差异的,而且这种差异是可以测量的。卡特尔也正是在与髙尔顿合作研究中使其原有的个别差异思想得到了强化和肯定，进而开创了哥伦比亚学派中的个别差异和心理测量的研究传统，使机能心理学更为贴近实际应用。

如果说达尔文为美国机能心理学提供了个别差异的研究思路，那么高尔顿则是为美国机能心理学怎样研究个别差异提供了具体的问题和方法。

二、发展历程

（一）正式建立前

作为产生于美国本土的第一个心理学派别，机能主义的产生汇聚了一批心理学思想先驱的贡献，如霍尔、鲍德温、闵 斯特伯格等，则适应美国社会的需要，发展了带有明显机能主义倾向的心理学。

1890年 ，美国心理学之父詹姆斯在《心理学原理》中将机体适应环境的心理功效确定为心理学的研究对象，为19世纪末2 0 世纪初的美国心理学定下了机能心理学的总基调。

1898年 ，构造心理学的创始人铁钦纳在《构造主义的公设》一文中首次提出构造心理学和机能心理学（ functional psychology) 这样的名称，并认为两者是相互对立的学派。

（二）正式建立及发展

1896年，杜威发表《心理学中的反射弧概念》一文，标志着芝如哥机能心理学派的正式诞生，波林称其为“美国功能主义心理学的独立宣言”。

芝加哥机能心理学经历了 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杜威开创了机能心理学：第二阶段，安吉尔将机能心理学发展和壮大，并作为代言人与构造主义进行了论战；第三阶段，机能心理学已停止了与构造心理学的论战。在该阶段卡尔提出了系统的机能心理学学说，使芝加哥机能心理学达到了它的顶峰。

与芝加哥学派同时期，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出现了一个具有机能心理学总倾向的心理学派。与芝加哥学派是一个具有旗帜鲜明的自觉学派不同，哥伦比亚学派并没有树立鲜明的机能心理学的旗帜，他们的心理学主张和学术研究比较自由而广泛，研究主题广泛、取向多样，并且偏重应用。

三、主要理论

美国心理学家弗雷德•凯勒，给机能心理学概括了如下八条特征。

功能主义者反对构造主义者所从事的对意识元素的研究。

功能主义者希望理解心灵的功能，而不是对心灵的内容作静态的描述。

功能主义者希望心理学是一门实用的科学，而不是一门纯理论的科学。

功能主义者极力主张扩展心理学

功能主义者对心理过程和行为的原因感兴趣，这直接导致其关注动机。

功能主义者认为，心理和行为都是心理学的合法研究主题。

功能主义者对导致有机体彼此相异的东西更感兴趣。

所有功能主义者都直接或间接受到詹姆斯的影响，而詹姆斯又受到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

（一）芝加哥学派的主要理论

芝加哥学派是在与构造心理学相互对立和攻讦的过程中建立起来的学派。它在心理学的科学观、对象论、方法学以及身心关系论等方面都有自己明确的主张。

1. 心理学是一门自然科学和应用科学

安吉尔认为，心理学在学科性质上是一门属于生物学范围内的自然科学。他从进化论的观点出发，认为心理学是关于有机体与其生存环境之间关系的一门科学，是研究意识在有机体适应环境中是如何发挥作用的一门科学。

机能心理学的哲学基础是美国的实用主篇,这决定了机能心理学最终也要成为强调实际效果、实际用途的心理学。与构造心理学认为心理学应是一门纯科学的主张相反，机能心理学家主张要运用心理学的知识去改善和解决人类生活和生产中的实际问题。机能心理学这种强调应用的思路使美国心理学从开始就贴近了现实生活，为其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

2. 心理学的研究对象

在心理学的研究对象上,芝加哥机能心理学三位代表人物的观点不尽相同，分述如下。

杜威认为，心理学的研究对象是在与环境的关系中发生作用的有机体的动作功能，包括活动和意识。杜威认为活动和意识是有机体用来适应环境以达生存的手段和工具。所以 ，心理学研究就是以心理的效用为目的的。

安吉尔认为，心理学的研究对象是意识，但不是研究意识内容，而是研究意识的过程，即心理操作。心理操作(mental operation)就是指诸如注意、意志、意象、情绪、兴趣等各种具体的意识现象是如何进行的。这些现象都是发生在意识中的具体心理操作，它们都是帮助有机体适应环境的手段。

卡尔将心理学的研究对象确定为心理活动。心理活动(mental activity)具体就是指记忆、知觉、情感、想象、判断和意志等。所有这些心理活动的作用都是获得经验、确定经验、保持经验、组织和评估经验，并利用这些经验来指导行动。

3. 心理学的研究方法

安吉尔把心理学的研究方法分为收集资料和组织资料的方法。

收集资料的方法包括内省法(introspection method)和客观观察法(objective observation)。 内省法是指一个人直接检査其自身内部心理过程的方法，这种方法也叫主观观察法；客观观察法是通过观察别人得到心理事实的方法，他认为客观观察法可以补充内省法的不足。

组织资料的方法包括实验(experiment)、生理心理学(physiological psychology)和心理物理学 (psychophysics)。实验法是用来控制内省和客观观察以便使它们的结 果能够被不同的观察者加以验证的方法。生理心理学是对意识和神经系统之间关系的研究，而心理物理学是对意识和物理世界之间关系的研究。这两种方法对于内省和客观观察所获得的资料都具有补充说明的作用。但生理心理学中所用的大多数方法和心理物理学中所用的全部方法在实质上都是实验法。

卡尔提出的心理学研究方法是多种多样的，主要的有三类：

①直接观察，包括主观观察和客观观察。主观观察指人们观察自己的心理活动，也即内省法。客观观察是指理解他人行为中所反映出来的心理操作。

②社会研究法。卡尔认为，我们还可以通过心理活动的创造物和产品，如工业发明、文学、艺术、宗教习惯、信仰、道德体系、政治机构等等来间接地研究心理活动本身。

③解剖学和生理学的方法。卡尔认为，研究心理活动与神经结构之间的相互关系能够有助于弄清楚心理学的问题。

4. 身心关系

安吉尔认为身与心不是两个不同的实体，而是属于同一种类，是不可分的，它们在有机体的生存适应中，是作为一个整体起作用的，并且心理和生理之间的相互迁移也是很容易发生的。因此，机能心理学是关于一切身心关系，即将整个有机体看作研究对象的心理物理学。

（二）哥伦比亚学派的主要理论

除了机能心理学的一般特点外，哥伦比亚学派还具有自己的一些特点：

将心理学的研究主题从共同规律转向了个别差异

将心理学的研究对象从意识内容转向了意识功能

将心理学的研究方法从重视内省转向了重视客观方法上，主张多种方法并用

将心理学的任务从“是什么〃的问题转向了“为什么”的问题

将心理学的性质从纯科学转向了应用科学

1. 动力心理学

1910年他，武德沃斯开始使用“动力心理学”的概念。由于武德沃斯的心理学对人们为什么做出某种行为的动机特别感兴趣，所以他将自己的心理学称为动力心理学(dynamic psychology)。

在研究对象上，武德沃斯认为，心理学的研究对象是人的整个活动，其中包括意识和行为两个方面。他把简单的剌激-反应公式S-R修改成了如下的公式：W-S-Ow-R-W。

其中，W代表环境，S代表刺激，R 代表反应，O代表有机体及其能量和经验。这个公式提出了有机体在刺激和反应之间的中介作用，即有机体在接受环境刺激后，经过个体的经验、意识等做的调整后才对环境做出反应。

后来新行为主义者正是受武德沃斯的这一思想的影响，从而提出了“中介变量"(intervening variable)、“需求变量"(demand variable)和“认知变量"(cognitive variable)等概念。

为了确定行为的因果关系，武德沃斯又提出了两个决定行为的基本变量：机制(mechanism)和内驱力（drive)。机制是指从刺激到反应之间的具体关系，是有机体为满足其需要而与环境相互作用的方式。如果说机制回答了行为“如何”的问题，那么内驱力就回答了行为“为什么”的问题。机制是内驱力实现的途径和方式，内驱力是激发机制的内在条件。

2. 联结主义

受达尔文动物与人的心理具有连续性的观点影响以及早期动物心理学的启发，桑代克首次用实验方法进行了动物心理学的研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联结主义心理学(connectionistic psychology)体系。

最为经典的是用猫做的迷箱(puzzle box)实验 ：将一只饥饿的猫放进迷箱中，如果猫做出某些反应，如按动了某个装置的话，门就会打开，猫就能逃出来，并且还能得到放在笼外的鱼片之类的食物。

桑代克发现，猫在笼中开始时做出许多无效的动作，如乱抓、乱咬，最后偶然触动了开门的装置而逃出来并得到食物。经过多次这样的尝试后，无效的动作逐渐减少，而导致笼门打开的动作则被保留下来。最后，猫一被放进迷箱中就立刻能用有效的方式打开笼门。

由于猫是通过不断的尝试与多次的犯错误才发现并掌握了正确的开门方式，因此桑代克把动物的学习过程称为尝试-错误(trial-and-enor)。根据这类实验，桑代克得出，动物的学习不是通过思维和推论进行的，而仅仅是在刺激和反应之间建立了联结而已。

桑代克进一步将动物的学习推广到人类的学习，他认为从简单的2 6 个字母到复杂的科学或哲学，都是通过联结形成的。 他不仅认为学习是建立联结，还认为人的心理就是一个己经建立起来的联结系统。 桑代克将其联结主义心理学应用在教育领域。1903年桑代克出版了《教育心理学》，1913年又将其扩展为《人的本性》、《学习心理学》、《个别差异及其原因》三大卷，这些工作标志着教育心理学体系开始确立，并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

四、机能心理学的简要评价

（一）贡献

1.开创了美国的科学心理学

机能心理学突出人与环境之间关系的研究，认为人的心理是有机体适应环境的工具和手段。这种研究取向的实质是要对人的心理持一种整体的、动态的和适应的观点。它奠定了美国心理学几十年来一贯的研究风格，即贴近现实，追求实用。正是这种风格使得美国心理学得到了蓬勃的发展，为世界心理学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2.促进了心理学分支学科的发展

机能心理学在实用主义和进化论的武装下，从一开始就显示出了限的生机，它将心理放在有机体与环境的关系中来加以理解，认为心理和意识是有机体适应环境的一种基本功能和有用的工具，从而将心理与人类的生活实际联系起来。在这一原则的指引下，任何与适应环境有关的问题及如何有利于从适应的角度理解人的心理的主题都可包括在心理学的研究范围内。因此，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常态的还是变态的、儿童还是成人都可进入心理学的范围中。这样，动物心理学、儿童心理学、差异心理学、变态心理学等新的心理学分支就出现了。

3.推动了心理学的广泛应用

功能主义必然指向应用，应用是适应观点的必然产物。其目的就是强调心理学的实际效果、实际用途。这样，心理学就不再限于大学实验室，而与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了密切的关系。

（二）局限

1.生物主义的倾向

机能心理学明确认为心理学属于生物科学的范围，把人的心理生物学化了，表现出了强烈的生物主义(biologism)倾向。这种倾向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是认为人的意识或心理是生物有机体的一种自然属性，而忽视了其社会属性。二是将人与动物等量齐观，将人降低到动物的水平。只是看到了人与动物的连续性，而没有看到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特征。

2.意识观的矛盾倾向

美国机能心理学在意识观上是自相矛盾的。一方面它沿袭了德国的意识心理学传统，一种主观唯心主义的意识观。另一方面机能心理学也接受了进化论。而进化论又使机能心理学将人的心理或意识看作是有机体生理活动的表现形式，是机体适应环境的工具，这就在意识与外部环境之间建立起了一种非常直接的关系。这实质上是一种生物学化的意识观，上述两种意识观显然是自相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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