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蔡元定燕乐理论的“变”“闰”之争
最早接触到蔡元定理论中的有关“变”与“闰”的解释是“中国音乐词典”。该书“变”的解释是“变微:借称音阶的第四级,而实指‘清角’……蔡元定所说的‘变’,亦即这种纯四度的变口”。又该书对“闰”的解释是“闰:七音中,清商音阶的第七级音叫‘闰’。闰音比变宫音低半音。蔡元定释燕乐的‘七闰’说:‘变宫以七声所不及,取闰余之义,故谓之闰。’‘闰余’指变宫音的发音体额外加长,因此这一低半音的第七级音,就称做闰。”
蔡元定
关于蔡元定燕乐理论中“变”“闰”,真实含义的解释起始于王光祈先生的《中国音乐史》一书,该书在“调之进化”一节中直言:“变”为“清角”非“变微”,“闰”为“清羽”非“变宫”。1982年陈应时先生的一篇题为《“变”和“闰”是清角和清羽吗?——对王光析“燕乐”理论的质疑》的文章发表,王先生的这一观点才受到挑战,并由此引发出一场有关“变”“闰”真实含义的大讨论。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变”“闰”之争中,王先生的观点再次得到学界的认可,并在案1985年正式编入《中国音乐词典》。202年《音乐研究》连续刊登的陈先生的《“变”位于变微,“闰”位于变宫》和《有助于解决“变”“闰”争议的重要论文》的文章再起波澜。文章中陈先生再次强调南宋张炎《词源》于宋末元初陈元靓《事林广记》二书均把“变”作为变微,“闰”作为变宫,并引钱仁康先生的“宫调辩歧“一文为注解。作为回应,王氏观点的拥护者,中央音乐学院的郑祖囊先生也在《音乐研究》发表了题为《也谈宋代文献中的“变”与“闰”。文中提出,虽说张炎《词源》与陈元靓《事林广记》二书均把“变”作为变微,“闰”作为变宫,但二书在同卷的“律生八十四调”中又把“变微”记为“闰微”,“变宫”记为“闰宫”,同书同卷的两个阶名,同时出现两个不同的名称,这就不能不使人产生怀疑。因此,郑先生沿用王先生的话,认为王先生观察到“闰微”与“变”“闰宫”与“闰”的区别,这是后人不能不注意的。
纵观上述各家争论的焦点,我在翻阅资料时,看到宋瑞凯先生题为《蔡元定的燕乐“四度旋宫”——也谈“变”与“闰”》的文章。该文同意陈先生的“变”位于“变微”,“闰”位于“变宫”的观点,但不同意陈先生转引钱先生对蔡元定《燕乐》中四段文字的解释。文中提出了许多新颖独特的见解,值得我们关注。
燕乐图
宋先生不同于以往各家的观点大致有以下几点:
其一:提出了中国传统音乐的“四度圈”理论,认为蔡氏“七闰为角”实际上是“变宫为角”的四度旋宫。其二:提出了“声之大小阴阳说”,认为蔡氏“惟变微以于十二律中阴阳易位”非律吕阴阳易位,而是正偏两声阴阳易位。其三:提出“闰”者是一个旋宫过程之称谓的观点。文章中,宋先生首先对钱先生关于“四变为宫”“阴阳易位”“七闰为角”的解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宋先生认为钱先生把“四变为宫”之变微认为是清乐之变微是错误的,这与蔡氏的论述相矛盾,因为蔡氏的“四变为宫”之“变”非清乐之“变微”而是燕乐之“变”,因此他认为钱先生的解释是站不住脚的。接着,宋先生从四度旋宫的角度提出了“七闰为角”实为一个“变宫为角”的下口四度旋宫。在这里宋先生把“闰”解释为一个旋宫过程的观点非常精辟,七声所不及的“闰”虽说位在变宫,但它不是变宫,原由是从旋宫的角度看所有具备“变宫为角”功能的音均可称作“闰”,“变宫”可称为“闰”,“变微”“变商”也可称作“闰”,这就是为什么蔡元定要说“以闰加变,故闰为角而实非正角”的原因。
宋先生提出的另一个重要观点,那就是放弃了以往将“惟变微以于十二律中阴阳易位,故谓之变”中的阴阳易位理解为律吕阴阳易位的观点,转而提出正偏五声之大小阴阳之说,从而为正确理解蔡氏燕乐理论打下了基础。宋先生从蔡氏以夹钟收四声一段文字中看到所谓“阴阳易位”是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犷甲子阴阳观”紧密相连。蔡氏的所谓“四变为宫,四变居宫声之对,故为宫”实际上就是“六十甲子”中的“子午相对”。当子为黄钟(宫)时,其对则必定是袭宾(变微),当变微(葵宾)为宫时,以龚宾为首的五音转入五偏声(属阴),在蔡氏所说的“一宫二商三角四变口五口六羽七闰”的七声中我们看到确实只有四变口一声转入偏声系列,这就是为什么蔡氏要讲“惟变微一声于十二律中阴阳易位”的原因。下面我们来看看宋先生用现代语言解释的蔡元定燕乐理论中的第一段文字,其“变”“闰”的真实含义就一目了然了。下面是宋先生的解释:
燕乐的廿崔弱是:一宫习篆捅四变微五微尹评什度宫;旋宫时,它五声的称号是和雅乐相同的,也叫宫商角微羽;当燕乐音阶的第七声变官为角实现旋宫时,它已不是它本宫均的第七声变宫,而是以其下微音为宫音的所属宫均的正角,这一声就象历法中置“闰”一样,成为它本宫均多余的音,因此取其闰余之义,把这一声叫做“闰”。燕乐七声音阶中,第四声变微处在宫声的对面,只有当它为宫音时,它的声系发生了改变,若宫声为正五音系列,则变微就为五偏声系列,这就是它的阴阳易位。在“十二声”中,燕乐七声只有当变微为宫时,音阶才会发生这种阴阳易位的情况,所以把它叫做“变”。俗乐是以“七闰为角”当成正角。从旋宫的角度看,燕乐七声之中不仅“变宫为角”称作“闰”,“变微为角”也可实行四度旋宫而称作“闰”,它们都是“闰角”而实非正角。因此,在燕乐七声中,以“闰”加“变”都是闰为角而实非正角。
关于为什么张炎《词源》与宋末元初陈元靓《事林广记》二书在记载“八十四调”时均把“变”作为变微,“闰”作为变宫,但二书在同卷的“律生八十四调”中又把“变微”记为“闰微”,“变宫”记作“闰宫”,我曾就此事问过宋先生,他说:他书中提出了“闰”实为“变宫为角”之过程的论点。也就是说,在旋宫的过程中,“闰宫”称作“闰”,“闰微”也可称作“闰”,同样,处于“应声”角位的“变商”也可称作“闰”。《词源》与《事林广记》二书在同卷同时出现“变”与“闰微”,“闰”与“闰宫”则恰好印证了“变宫为角”之过程称作“闰”的观点。
《事林广记》
二书记载“八十四调”时将阶名“变微”记为“变”,“变宫”记为“闰”,是从阶名的角度将同时具有“闰”之功能的“变微”“变宫”加以区分;而在“律生八十四调”时又将“变”与“闰”记为“闰微”和“闰宫”,则是从旋宫的角度,将二者的同一性表示出来。将“变”称作“闰微”,“闰”称作“闰宫”正与蔡氏之“以闰加变,故闰为角,而实非正角”的论述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三书形成了互证关系,即互证“变微”为“闰微”,“变宫”为“闰宫”。王先生在其《中国音乐史》一书中怀疑《词源》在记载“八十四调”时误将“仲吕”记为“羹宾”,“无射”记为“应钟”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我认为他比较正确的还原了蔡元定的理论原貌,由此可证陈应时先生提出的“变”位于变微,“闰”位于变宫的结论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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