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孝孙与旋宫乐
唐武德年间,朝廷草创,高祖忙于削平割据武装,完成统一大业,故因袭隋代之制,未有雅乐制作。至唐太宗留心雅正,励精文教,于贞观年间完成制礼作乐。其重要标志有三:贞观二年定《大唐雅乐》,贞观六年分制乐章,贞观七年颁行《贞观礼》,贞观十四年定庙乐。这样初唐雅乐建设才告以段落。
唐武德中,祖孝孙任太常少卿。高祖武德九年(626年)正月十日,诏秘书监窦琎、太常少卿祖孝孙等议定雅乐。同时参与定乐的还有张文收、吕才和明音律人王长通、白明达等。
祖孝孙雕像
贞观二年六月十日,祖孝孙斟酌南北之音,奏上《大唐雅乐》。《旧唐书》卷七九《祖孝孙传》云:“孝孙以陈、梁旧乐杂用吴、楚之音,周、齐旧乐多涉胡戎之伎,于是斟酌南北,考以古音,作《大唐雅乐》。以十二月各顺其律,旋相为宫,制《十二乐》,合三十二曲、八十四调。”至此,亡绝已久的旋宫乐,“一朝复古,自孝孙始也”。
宫廷雅乐文化
贞观六年,诏令制乐章,褚亮、虞世南、魏徵等分制郊祀乐章。九月己酉,太宗幸武功兴庆宫,宴群臣,赋诗。吕才被之管弦,名曰《功成庆善乐》,又为作《九功舞》。据《旧唐书》卷二《太宗纪》,四次:贞观二年十一月辛酉,五年十一月丙子,十四年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十七年十一月己卯。其贞观十四年和十七年太宗亲祀南郊皆用《冬至祀昊天于圆丘乐章》。其乐章即《旧唐书》卷三十《音乐志》所录第一组《冬至祀昊天于圆丘乐章八首》,原题记:“贞观二年,祖孝孙定雅乐。贞观六年,褚亮、虞世南、魏徵等作此词,今行用。”
贞观十一年四月,太宗下诏颁行唐礼及郊庙新乐,云:“今修撰既毕,可颁行天下。”
贞观十四年六月一日,太宗颁定庙乐敕文,其庙乐乃秘书监颜师古、许敬宗、褚亮等八座议定弘农府君至高祖太武皇帝太庙舞曲。颜师古、许敬宗等议,每七庙别奏登歌乐。皇祖宣简公、懿王庙,并奏《长发之舞》。《旧唐书》卷三一《音乐志》载所定庙乐《享太庙乐章十三首》,题为贞观中魏徵、褚亮等作。其乐舞名与敕文所定相合:皇祖懿王酌献用《长发》,黄钟宫;太祖景皇帝酌献用《大基》,太簇宫;世祖元皇帝酌献用《大成》,姑洗宫;高祖大武皇帝酌献用《大明》,蕤宾宫。由此,说明各室酌献以“阳律”定宫。
祖孝孙初唐雅乐的核心是八十四调。此缘起沈重的“以配七音”的旋宫之法,才使祖孝孙走上了“八十四调”旋宫之路。《新唐书》卷二一《礼乐志》道出祖孝孙《大唐雅乐》旋宫之乐的核心内容:
孝孙又以十二月旋相为六十声、八十四调。其法,因五音生二变,因变徵为正徵,因变宫为清宫。七音起黄钟,终南吕,迭为纲纪。黄钟之律,管长九寸,王于中宫土。半之,四寸五分,与清宫合,五音之首也。加以二变,循环无间。故一宫、二商、三角、四变徵、五徵、六羽、七变宫,其声繇浊至清为一均。凡十二宫调,皆正宫也。正宫声之下,无复浊音,故五音以宫为尊。十二商调,调有下声一,谓宫也。十二角调,调有下声二,宫、商也。十二徵调,调有下声三,宫、商、角也。十二羽调,调有下声四,宫、商、角、徵也。十二变徵调,居角音之后,正徵之前。十二变宫调,在羽音之后,清宫之前。雅乐成调,无出七声,本宫递相用。唯乐章则随律定均,合以笙、磬,节以钟、鼓。乐既成,奏之。
祖孝孙又承梁《十二雅》制《十二和》。梁天监年间定郊、宗庙及三朝之乐,其国乐以“雅”为称,取《诗序》“雅者,正也”之义,其旨同周礼之“雅”、“夏”相通,皆示华夏礼乐之正统。取十二,乃合天数,是“天人合人”思想的反映。唐《十二和》沿梁《十二雅》,取“大乐与天地同和”之意,旨在以雅乐治国。
祖孝孙《十二和》之旋宫乐,除南郊、方泽、宗庙有固定的宫调之外,其他祭祀用乐非常灵活,皆随月律为宫。《旧唐书》卷二八《音乐志》云:“祭圜丘以黄钟为宫,方泽以林钟为宫,宗庙以太簇为宫。五郊、朝贺、飨宴,则随月用律为宫。”我们可以看出,祖孝孙祭天、祭地和享祖用律是以五度生律顺序而定的。
《十二和》在乐仪中的具体运用是:祭天神奏《豫和》之乐,地祗奏《顺和》,宗庙奏《永和》。天地、宗庙登歌,俱奏《肃和》。皇帝临轩,奏《太和》。王公出入,奏《舒和》。皇帝食举及饮酒,奏《休和》。皇帝受朝,奏《政和》。皇太子轩悬出入,奏《承和》。元日、冬至皇帝礼会登歌,奏《昭和》。郊庙俎入,奏《雍和》。皇帝祭享酌酒、读祝文及饮福、受胙,奏《寿和》。五郊迎气,各以月律而奏其音。又郊庙祭享,奏《化康》、《凯安》之舞。
张文收进一步完善了祖孝孙的旋宫乐。同祖孝孙一样,张文收是唐代最重要的雅乐制定者。祖孝孙完成的雅乐旋宫,重视生律的顺序:祭天以黄钟为宫,祭地以林钟为宫,享庙以太簇为宫,其余祀皆以各以月律而奏其音。贞观十四年,张文收以为其制不合古礼,于是依《周礼》调整了祖孝孙旋宫乐,将各种祭祀的乐调固定了下来,唯食举乐随月律旋宫。高宗以后的祭祀用乐记录,说明其后的雅乐用律多依张文收之制。
张文收
试对比以下两组材料,它们皆记录了祖孝孙旋宫起调之法。但其区别在于:刘贶《太乐令壁记》和《旧唐书》卷七九《祖孝孙传》引文中记录的是“随日异宫”的三百六十律;后一组《乐书要录》和徐景安《乐书》引文则重点指称“各顺其月旋相为宫”的八十四调理论:
《玉海》卷七引刘贶《太乐令壁记》:“周世旋宫因孝孙而再设,京房灰管遇毛爽而重彰。汉章和世实用旋宫,汉世群儒备言其义,牛弘、祖孝孙所由准的也。”“陈山阳太守毛爽习京房侯气术,祖孝孙学于爽,周岁之日日异,其律冬至日以黄钟为宫,林钟为徵,太簇为商,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随日异宫,匝岁而复。”
《旧唐书》卷七九《祖孝孙传》:“起于冬至。以黄钟为宫,太蔟为商,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姑洗为角,应钟为变宫,蕤宾为变徵。其余日建律皆依运行,每日各以本律为宫。旋宫之义,由斯著矣。”
《乐书要录》卷七“十二律相生图”:“此图者月建十二律图也。何者?以十二支与七声共顺旋左之故也”。“右旋相为宫法,从黄钟起以相生为次,历入左旋之数,上生三分益一,下生三分损一,五下七上,乃终复焉。以相生为次,立均则音调正而易晓。每调七调,每调有曲终。十二均,合八十四调也。十一月黄钟均:黄钟为宫、太蔟为商、姑洗为角、蕤宾为变徵、林钟为徵、南吕为羽、应钟为变宫。……右十二宫尽仲吕,仲吕生黄钟,又起黄钟,终而复始。”
《玉海》卷七“唐七音”引徐景安《乐书》第五《雅俗二部》:雅乐均调法,著旋宫一律,五音相生二变,起自黄钟为始,循于仲吕为终,十二律总十二均,音六十声,成八十四调,皆京房参定,荀勖推成。
对比隋末和唐初两个时期的祖孝孙,我们会发现,前一时期的祖孝孙重视的“三百六十律之法”,实际上渊自毛爽六十律、沈重一岁“配七音”三百六十律之法;而后一时期的祖孝孙重视的是八十四调,八十四调即“以十二月各顺其律旋相为宫”之法。祖孝孙“三百六十律之法”在隋开皇末没有得到施用。《旧唐书》卷二八《音乐志》云:“既而协律郎祖孝孙依京房旧法,推五音十二律为六十音,又六之,有三百六十音,旋相为宫,因定庙乐。诸儒论难,竟不施用。”其后,祖孝孙又积极地开始了新的探索。
南北朝至隋代的八十四调理论主说者以梁武帝和万宝常为代表,祖氏家族是数学世家,宝常师承祖氏家族的祖孝徵,能“且论八音旋相为宫法,改弦移柱之变,为八十四调”。这说明祖孝孙的八十四调理论的来源除参考梁武帝八十四调理论外,更有其家学渊源。
祖孝孙从隋代后期的三百六十律到初唐八十四调旋宫起调之法分析,说明祖孝孙初唐的乐律实践已经超越了三百六十变律体系,而返回到探索十二正律的道路上。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感谢每一位辛勤著写的作者,感谢每一位的分享。
相关资料
- 有价值
- 一般般
- 没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