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嘉略
翻译
有关黄嘉略的生平,在西方汉学典籍偶有提及,但中国典籍一直记载不多,中国早年亦只以Huang、Hoang、Hoamg、Hoangh、Hoange、Ouang等,把他叫作黄氏。1986年中国历史学家许明龙在《社会学战线》期刊发表一篇黄氏生平的研究,当时因未知他的本名叫黄日升,只按照其教名译作“黄嘉略”,但该名字为学术界所接受。黄嘉略的教名由昔日来华传教士起名,法国一般写作Arcade,但有时亦写成意大利文化的Arcadio或拉丁文化的Arcadius。
翻译问题亦成为研究黄嘉略生平的主要障碍。不少地名、职衔、人名,都是近年中国学者揣测译文的意思而写成汉字,未必全然准确无误。此外,后人对黄嘉略生平的了解,主要参照他写于1713年至1714年的日记,日记虽然主要以法文撰写,但经常夹杂汉字拼音,如"tchi tien sine"是指“吃点心”、"pou khen choui"指“不肯睡”,这令后人解读日记相当困难。
他在日记中,有时亦会用幽默语气,调侃自己是“黄大老爷”、“中国老爷”、“兴化亲王”又或“风山红衣主教”等。
生平
童年
黄嘉略出生于17世纪下叶一个天主教家庭。祖父黄江卿(音译:Hoang Kian Khin),曾任御史( Visiteur imperial 巡视江南和山东两省,父亲1638年生于兴化,是家中独子,常接济穷人,其中一名曾受恩惠的人是天主教徒,为了报恩,于是引导黄氏信教,希望他的灵魂能进入天堂。1651年,黄父由葡萄牙耶稣会传教士何大化(Antoine de Gouvea)施洗,取名黄保罗(Paul Hoang),黄父此后非常虔诚,更曾希望过独生修士生活,致父母要胁报官,黄保罗只得于1670年迎娶江西省广信府杨氏,1679年誔下黄嘉略。
黄嘉略出生前,父母曾誔下四名女儿,他们向上帝许愿,若能誔下男丁,会将献给上帝。黄嘉略出世后,由当地一名西班牙多明我会士施洗,约1686年前后,其父病逝,刚巧巴黎外方传教会教士李斐理(Philiber Le Blanc,又名卜于善)到兴化传教,黄母将儿子托附给他。三年后,李斐理又将黄嘉略托交另一位外方传教会教士梁弘仁(Artus de Lionne),期间曾拜一位信奉基督的举人江为标为师,习以汉语、拉丁文、中国典籍及基督教义,曾游历中国多个地方。据黄嘉略所述,16岁时,“出一些没有必要详述、但两位先生认为正当的原因”,他被安排回乡,不久母亲病逝,守孝百日之后,他又再离家。
远赴罗马
黄嘉略等人1703年抵达罗马时,当时接见他们的教宗应为克勉十一世
中国礼仪之争白热化时,康熙大帝正值盛年,恰逢罗马教皇克勉十一世亦只上任数载,不同阵营的在华传教士各自争取两边的支持
当时正值康熙年间,各会传教士在中国礼仪之争上势成水火,李斐理及梁弘仁属于反对儒教祭祖的一方,与耶稣会立场对立,1701年,在华传教士决定选出梁弘仁,向罗马教廷述说礼仪之争,希望获得教廷支持,他之后与黄嘉略重遇,1702年2月17日在厦门一同登上一艘英国商船,远赴欧洲。
当时随行的中国人,除了黄嘉略外,还有一名叫李若望(Jean Ly)的人,但有关他的记载更少。商船船长名叫珀蒂(Petit),曾途经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和圣赫勒拿岛,约9月时曾遭遇猛烈风暴,犹幸10月抵达伦敦。1701年3月,西班牙爆发继承战争,英、法两处分属不同阵营,处于敌对状态,黄嘉略亦难以到达法国,一行人最后乘客巴伐利亚选帝侯使节的船,终于在1702年10月31日抵达巴黎,12月29日又乘马车离开,前法国南部城市那里,乘坐地中海航船。
1703年3月3日,他们一行人在意大利的里窝那登岸,再经比萨、钖耶纳等,3月9日到达罗马。教皇在3月26日接见梁弘仁及黄嘉略等人,并为两名中国随行人员会说拉丁语而感到高兴。梁弘仁多次会见教廷,反驳耶稣会的立场,1704年11月,当地传闻教廷已对礼仪之争有了决定,他所属的外方传教会要他留在罗马,打听消息。1705年10月,教廷宣布争论结束,他们一行人亦在同年12月13日返回巴黎。
黄嘉略在罗马停留了3年,此段时间偶然会誊写文书,常会到当地的San Clemente、San Andrea、San Giovanni in Laterano教堂弥撒,当然也会到圣伯多禄大教堂,曾在日记中记录多项见闻和当地人的故事,但他与同行的李若望当时均染有肺病,曾经吐血、病得不能执笔,由当地医生治病。
从小在外方传教会会士的教育,黄嘉略在礼仪之争上亦质疑耶稣会支持儒教祭祖的立场,对耶稣会声称受到大批中国学者支持犹为怀疑。逗留罗马期间,他在1705年5月的日记中亦对中国圣贤嗤之以鼻:“吾天主圣教之圣人,生平何其修德、谦让、爱人...岂同中国所谓之圣者,且不识天地万物之真原,又无道及身后之永报。”
定居巴黎
黄嘉略18世纪飘洋出国,名义上成了路易十四的中文翻译。
1706年3月,黄嘉略与梁弘仁回到巴黎。当时巴黎正牵起“中国风”的浪潮,中国工艺流入当地,礼仪之争亦惹来法王路易十四干预,在黄嘉略重返巴黎的三年前,法国商船昂菲特里特刚从中国返回法国,引起哄动,黄嘉略的出现,自然引起当地文化圈及王室兴趣。
当时在享誉法国文化界的法国皇家学术总监桑波比诺(Jean-Paul Bignon),聘请黄嘉略担任中文翻译。黄嘉略自述:“我不但是中国人,而且游历了中国的大部分省份,如今又致力对敝国各方面的研究,因而有可能为国王殿下(路易十四)光荣的计划做出某些贡献。本着这一想法,我投身下饮誉全欧的桑波比诺教士麾下,他以对科学和文学的热爱、对所有文人的全力保护而闻名。我毫不费力就获得他信任,他希望获知遥远国家发生的一切。”
此后,黄嘉略被引荐给路易十四,成为“太阳王的翻译”,但后世史家对此仍抱有怀疑。法国20世纪知名汉学家艾田蒲(René Etiemble)曾说:“他在国王图书馆做了一个闲差,有人说他是太阳王的翻译,此话让人觉得言过其实。”但中国史学家许明龙在巴黎国立图书馆,却找到与黄嘉略一同编写汉法字典的傅尔蒙的手稿,文件指:“黄先生是中国人,起先是罗萨利主教(梁弘仁)的秘书,后来担任国王的翻译。”较公认的说法是,黄嘉略当时毋须在皇宫或外交部工作,主要只在国王图书馆内,整理中文书籍,当中不少是由传教士带回法国。
不过,这份差事并不意味黄嘉略的生活变得富庶。他在法国生活时,常要为金钱烦恼。在往后的日记中,黄嘉略曾说“一点银子也没有了”,要跑到桑波比诺要钱,成婚后,有时会由太太代为出面要钱,但他们一家有时连取暖用的木炭也不够用。
有一封1713年11月14日写成的信件,署名是桑波比诺,收信人可能是一名朝廷财政官员,信中说:“先生,我可能终于让您烦厌了,但怜悯心迫使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事关一个外国人,他就是我们的小中国人(Petit Chinois),您已经对他展示了善心,可是国王的赏赐是他赖以维生的全部收入。昨天我在凡尔塞宫拿到了国王谕令,我恳求您下令发钱,请您赐予我这个恩惠。”这封信,显然是代黄嘉略出面,向宫廷拿钱。
成家立室
梁弘仁等人带同黄嘉略到达欧洲时,原先是希望他在当地受训,之后返回中国继续传教。人在欧洲的黄嘉略,与中国教友的通信并无中断,亦得知大清朝廷开始管制传教活动,他最终决定留在法国,黄嘉略说:“为了今后不能再自己作主改变决心,我甚至结了婚。”他的决定引起梁弘仁不满,但桑波比诺决定为黄嘉略作担保,并且向法国朝廷为他取了一笔钱,梁弘仁最终只得同意黄嘉略留在法国。
1713年4月25日,黄嘉略与巴黎女子玛丽(Marie-Claude Regnier)成婚,外父母为路易喜黎(Louis Regnier)及路易丝伐鲁(Louise de Vallois),小夫妇最初住在盖奈戈街(Rue Guénegaud),该条街道今天尚存。同年8月5日,梁弘仁亦在巴黎外方传教会总部病逝。1714年约1月,他们又搬到卡耐特街(Rue des Canettes)的一套公寓。
不过,两夫妻婚后常要为银子(Yn Tze)费心。1713年12月7日,黄嘉略在日记写道:“今天上午,黄小姐前去桑波比诺府上跟他谈了许久,他让她星期六来取银子。”星期六,“得到的回答是明天再说。”结果直到星期二才拿到钱:“他不愿多给,只给了50。”日记上亦有记载他们夫妻买彩票等生活小节,不少篇幅亦有谈到太太发脾气。1713年10月19日:“黄小姐不肯睡,怒怒。(pou khen choui, nou, nou )。”1714年3月20日:“她身体不大舒服,生气了,因为我没有如她所希望那样,问她哪儿不舒服。”6月17日:“她莫名其妙又生气了。”两人又试过一同上教堂,但中途太太突然发脾气,黄嘉略一家人只得回家。法国学者马松(Andre Masson)就曾戏称黄嘉略是一名“吃苦耐劳的模范丈夫”。
两夫妇除了常为生活开支惆帐,两人亦身患疾病。太太经常头痛、感冒、胃痛、腿痛等,但黄嘉略的肺病更严重,吐血、发烧时有出现,而且久医无效,不停恶化,他为此曾要求与妻子分床,但后来妻子又改变了主意。黄嘉略在日记上,亦特意记载了太太行经的时间。
1715年3月4日,他们的女儿出生,以母亲名字命名,叫作黄玛丽(Marie-Claude Huang)。同一时代的《官话字经解》作者、德国汉学家拜尔(T.S. Bayer,1694-1738)就曾说:“这个女儿活脱脱是人,她的脸和肤色恰恰具有中国人有别于欧洲人的那些特征。”拜尔应该没有亲眼见过这名女孩,但据后人考证,当时他的同侪、法国天文学家德里尔曾住在巴黎,而且与黄嘉略是邻居。
客死异乡
黄嘉略的婚姻生活只维持了两年,女儿出世不久后,他的法国太太病逝,确实死亡日期并无记录。他说:“我不想再妻,以便把全部时间用来为公众服务。”1715年,路易十四驾崩,1716年10月13日,久病缠身的黄嘉略亦在巴黎卡耐特街的寓所病逝,享年只有36岁,死后遗下一名女儿,交由外父母照顾,国王向她给予一份年金,但当时皇室对黄嘉略遗下的一堆文稿,犹为重视。
黄嘉略死后第三天,国王财政委员会主席诺阿伊认为,必须从速将黄嘉略的书籍和手稿,送交国王图书馆,以免遗失;当时负责执拾遗物的官员布瓦万,是国王图书馆的管事,他点算出黄嘉略共有319本中文书籍,另有一批《汉语语法》的手稿、一份以中文书写、用以表达时刻的文稿,当中有不少手稿最终决定由傅尔蒙接手,但傅尔蒙交代自己真正接管了黄嘉略哪些遗物时,不同年份撰写的清单常有出入,部分手稿亦可能遗失。
黄嘉略死后一个月,桑波比诺曾写下一封文书,交代黄嘉略的遗物安排。“国至陛下依据外侨财产处理权,接管原属黄先生的所有物件。阶下昨日传谕予我宣布,他将上述物件所值,在清还偿务后,合部赠予已故黄先生的岳父。”谕令要求黄的外父短期内要照顾黄嘉略的女儿,直至完成清理遗物后才会敲定照顾期,此后王国将考虑上述限期结束后为其女儿提供生活及教育所需。
黄女在巴黎的生活,目前所载不多,亦未有证据说她曾怀孕产子。现存有一封写于1735年7月14日的书信,并没有台头及下款,当中曾无意中提到黄小姐不久前逝世,若然此信属实,黄女应在20岁左右死亡。至于黄嘉略死后葬于何处,同样没有记录,但有后世学者估计,以他生前的家底,死后相信只能葬于公墓之中。
文化贡献
《汉语语法》及《汉语字典》
孟德斯鸠访谈
参考文献
《黄嘉略与早期法国》 中华书局 许明龙
《La Chine en France au XVIIIe siècle》(十八世纪中国在法国) Henri Cord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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