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司马炎如果传位兄弟司马攸可免八王之乱
西晋太康三年(公元282年),武帝司马炎诚恳地向尚书令张华讨主意:“谁可托寄后事者?”张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明德至亲,莫如齐王攸。”这太令司马炎伤心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内心深处最忌惮、最讨厌的人,就是同胞弟弟、齐王司马攸。司马攸是司马昭的次子,景帝司马师一直没有儿子,文帝司马昭便将司马攸过继给兄长。司马师死后,司马昭接替兄长掌握大权,他经常拍着身下的座位说:“天下是景帝的天下,我代他摄政,百年之后,这就是桃符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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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符,是司马攸的小名。完全可以想像,司马炎听到父亲说这番话,心情该有多么不安、愤懑。关于继承人问题,司马昭犹豫了好久,终于在死前半年,确定了司马炎的世子地位。4年后,司马炎的母亲王太后病死。她临终时,担心司马攸的命运,对司马炎说:“桃符性急,你作为兄长,要好好待他,勿忘我言。”王太后没有看走眼。她死后十五年,三十六岁的司马攸忧懑而死。司马攸小兄长十二年,王太后死时,司马攸才二十二岁。司马炎当上皇帝后,司马攸一天天成熟,为人低调谦逊,爱读书,是西晋宗室中的贤人。
与他相比,司马炎属意的皇位继承人、儿子司马衷则是有名的白痴。从理论上讲,司马攸继承皇位一点障碍都没有——他是景帝的嗣子,而景帝是宣帝司马懿的嫡长子,按道理皇位就应该是司马攸的;即使抛开景帝不论,光说司马攸以皇弟的身份继承皇位,也是史有先例的。太子是个白痴,国赖长君,让司马攸做皇帝才是正确的。贾充、荀顗、荀勖、冯紞、杨骏等大臣坚持以太子为嗣,在《晋书》中,这些人无一例外地被视为奸佞。与他们敌对的,有张华、羊琇、任恺等人,在《晋书》中,这些人大多被视为忠臣。双方各自结为朋党,相互攻击,从朝堂之上吵到宫廷之外,设陷阱、下套子,闹得不亦乐乎!讨平吴国后,司马炎将吴主孙皓宫中的姬妾、宫女五千余人据为所有,致使洛阳后宫人数猛增到一万余人。人太多也不好,司马炎满眼缤纷不知所从,每天坐着羊车随遇而安,羊车停在哪个美人房前,就在哪里过夜。宫人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寄托在那几只拉车的羊身上,纷纷学习放羊人的本事,在房前插竹枝、洒盐水,吸引羊群。就这么毫无节制的地夜夜笙歌、春宵苦短,皇帝的精神与肉体一天比一天委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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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三年,皇帝对张华说“谁可托寄后事者?”与其说是想征询张华的意见,毋宁说是想让张华表明立场。结果张华站错了队,他就毫不留情地将其贬到幽州去了。张华被贬走了,那朝中另外那些向着齐王的人怎么处理?荀勖一肚子坏水,他建议皇帝引蛇出洞:“陛下令齐王回封国,以此观察朝臣的反应。”史书上说“帝以为然”。于是,太康三年十二月甲申,皇帝下诏,让齐王司马攸回封国。诏令一出,举朝哗然。皇帝的叔父扶风王司马骏拄着拐杖,跑到宫里来要求皇帝收回成命。随后,征东大将军王浑、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纷纷上书向皇帝施加压力。
司马炎这时应该不止感到愤怒,而且还恐惧。扶风王司马骏是宣帝的儿子,在关中有极高的威望;征东大将军王浑是攻灭吴国的功臣,手握重兵;中护军羊琇是外戚重臣,统率京城洛阳的禁军;侍中王济、甄德是驸马。这些人如果想搞一次政变,那实在太容易了。这时,王济、甄德又出了昏招,分别让妻子常山公主与长广公主到宫中去哭谏。眼泪这种武器只能打动女人心,两个公主去找皇帝哭,常山公主还是个瞎子,哭起来肯定不好看,皇帝被她们哭得烦死了,越发下定主意,要让齐王回封国养老。当群臣与皇帝廷争面折的时候,处在暴风眼中的齐王是什么反应呢?史书说上,甲申诏令下达之后,齐王“攸不悦”。千载之后,我们无法揣度齐王那微颦的双眉之后,隐藏着怎样的心思。也许,他确实只是感到伤心;也许,他确实暗藏着野心,在缄默中等待众意逼迫皇帝就范。纷纷扰扰间,太康三年接近了尾声。瑞雪初降、天地静止,这是折梅看雪的好时节,再为些许俗事争吵未免焚琴煮鹤,收拾收拾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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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康四年(公元283年)元日的朝会照常举行。正月晦日,皇帝领着众臣到洛水泛舟,绿波徐徐,春枝袅袅,新鸟欢歌,心旷神怡,只是众臣中不见齐王攸,听说是病了。二月,皇帝又增加济南郡为齐王封地,给齐王设轩悬之乐、六佾之舞、黄钺朝车乘舆等物。这可以看作是皇帝的最后一点耐心。轩悬之乐、六佾之舞、黄钺朝车,这些都是受命出征的诸侯才能享用的,皇帝恩威并施,看来是铁了心了。齐王上书说自己病了,请求解除官职,去崇阳陵给父母守陵。皇帝不许。齐王亲自进宫向哥哥求情。皇帝越看越觉得弟弟不像是生病的人,他这时铁石心肠,心里想着只是“你快快从我眼前消失”。
结果齐王如他所愿消失了。就在进宫后的几天,齐王病情加重,吐血几升,不治身亡。凶信传到宫中,皇帝猛然醒悟,原来弟弟不是在耍诡计、耍小聪明,他是真的病了!司马炎大哭了起来,那一刻皇帝想到的全是弟弟的好,想到弟弟幼年时的乖巧可爱,想到弟弟成年后的恭谨谦让,想到父母临终前的叮咛嘱咐。皇帝就这么真诚地哭泣着,直到侍中冯紞冷冷地抛来一句话:“天下归心齐王,他的死是社稷之福,陛下何必哀伤!”皇帝猛然止住了泪,脸上浮现起冷冷的讪笑——我正沉浸在自己虚假的悲痛之中,扮演着一个痛失爱弟的悲情兄长角色,你就不能让我多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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