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屺瞻最擅长画什么?他有着怎样的艺术手法
笔贵有力
笔贵有力,力贵有势。
一味逞力,非知力者也。真知力者,不在于“剑拔弩张”,要在把住其气势。胸中一刹那的迟疑,不免便挫了吾笔之力,却能神定于朱屺瞻,不能挫为挫,则仍可全吾笔之势,此谓之转无力为有力。须知之刹那间的迟疑,毕竟是当时内心的真相,率其真而行之,于势无碍。能率真便无碍,说到底,“真”字第一。
怀素自论草书云:“东却西,南又北,倒还起,断复续。”他所谓触遇成形者,并非乱涂乱画,这里面有辨证的道理在:有来有去,相反相成,而驱笔之际,有朱屺瞻的一贯之“气”在。故变而不乱。是作书一法,何尝不是作画一法。
运笔费力,未必得力,有使尽了力仍不能“入木三分”者。有轻轻一笔重于九鼎者。盖力不在于笔,在于腕,不在于腕,而在于丹田之间,作画时人要站起来,稳其脚跟,平其体势,以便气可以从腹底透出,达于胸,达于臂、于腕以至笔端。
力者,气之运行,不是筋肌勃勃作势。笔出于腕,腕出于心,心要正以“诚”字,腕要贯以“力”字。孟子云“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是气也塞乎天地之间。”画家平日修养此心胸,旷阔与天地同其大,运起笔来,便自然无碍,写出景来,也就意趣盎然了。
笔有起伏
用笔有起伏,有轻重,有缓急,谓之“节奏”,用笔犹舞蹈,犹溜冰,俯仰欹斜,左右旋转,百变不失其“平衡”。得其节奏,掌其平衡,这是大规矩,此外不必太拘。人云“从心所欲不逾矩”亦是此意。有此两点,也即是“法”,不必斤斤于仿古,而未尝不与古人通,所谓默契是也。
作画须有笔墨。笔墨须取大方,有大家气,朱屺瞻的自绳之道是拙朴为佳,切戒浮滑。布局须深厚,有变化,立意须高,有意境。意境最难言,是个胸襟和眼界问题。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是要开阔胸襟和眼界。孟子说得对,要善养吾浩然之气,塞乎天地之间!出笔奇,非真能奇者,恶其着意也。不着意之奇,乃是真奇。真奇与平淡固自不二。“凉风雁啼天在水”奇句也,却也平淡。
平淡未必无奇,作平淡而止于平淡,平淡之外无物也。平淡之外须有物,所谓弦外之音,则平淡自不平淡。“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句是也。林畊青云诗如此,朱屺瞻说画也如此。
得心应手
常言道:得心应手。实际上,心得了,未必应于手;应于手了,亦未必成于笔。要成于笔,还必须知笔之性,纸之质,墨与色的具体性能,知晓各种性能而掌握之,才可以下笔无碍。用笔之道,须知从有碍达无碍。前人论画云,“加一笔太多,缺一笔太少”,八大山人的作品,厉害就在这点,笔笔派用场。他生活在山水之间,能静观静修,同时心怀悲愤,意入苍凉,这都锻炼了他这一去笔,犹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石涛、石溪、浙江都嫌笔墨繁,烦恼多。朱屺瞻偶然也学石涛,却学得不像,用笔流畅不及,石溪太繁,不合吾意。“愈老愈觉”简之不易,难在疏而不漏,恰到好处。陆放翁草书诗:“提笔四顾天地窄,忽然挥扫不自知。”提笔之前,胸有浩然之气,塞乎天地之间。动起笔来竟是笔动朱屺瞻不动。在创作得意时,物朱屺瞻浑忘,其乐融融如也。
放笔的真意,言笔触之自由无碍,不是一味纵笔之谓。韩文公诗云“盘马弯弓惜不发”,引而不发之笔,正是“放”字中之一法。作画要善变,不要千篇一律。朱屺瞻内心总有此希求。章法有变,用色有变,然而观笔意,仍可于百变中看出自己的面目。笔意是主要特征。线条重要,运笔须用中锋,还要一波三折,才不呆板,关键在有力有势。线条不仅仅勾出平面,最要表现出立体感。线要有“力”,点要出“神”。点可使线活起来。线立其体,点提其神。线难,点尤难。“点”不可多,要适得其所,恰到好处。
朱屺瞻有时先涂大块色,再勾线条,有时先勾线条,后加色块,有时混合用之。各种技巧都可灵活运用,不必拘于一法。无论山水花卉,最难用“点”。点比线难,点要适得其所,恰到好处,点要有力。中国画中,惟点最难,“画龙点睛”,靠点传神也。点须恰到好处,在一幅画上,多点,少点,点在哪里,都有讲究,运用得当,可以把画的神韵揭出来,抖搂醒目。点不得当,可把一幅好画弄糟。
笔整无画
水清无鱼,笔整无画。落笔有时要邋遢三分,姿态转妙。落笔时最忌拘谨。一须不见有笔,二须浑忘有法。然后才能自在自如。笔为朱屺瞻用,法为朱屺瞻役。中国墨色,最耐玩赏。古人云“墨有五色”,说出此中风味。朱屺瞻近来颇喜作画,还在摸索试验中,不知能否有所得。
中国画靠笔墨,古人有“墨为肉”之说。但墨亦有骨。墨泽可呈出铁光,为彩色所不可及。用墨经验到家,便能黑而不黑。黄宾虹晚年有眼疾,虽加墨却能黑而不黑,看去仍觉舒服。反之,初学者用墨虽淡而有黑气。所谓不黑而黑,难入眼了。墨色重变化,于变化中显动态。所谓墨韵色,须于动态之中。以法写雨景,最能发挥水墨淋漓变化的效果。一幅画只有线条而没有墨韵,便缺乏精神,容易变得“干巴巴”!
中国画与毛笔是分不开的。围绕着各种笔墨的应用,产生了千百年来的实践与理论,构成了中国独特的绘画传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笔须籍墨(或色)以为用,不能离墨而言笔,古人笔墨合称,即此道理。笔是骨,墨是肉。从笔锋着纸年,称之曰骨,从墨汁落纸看,称之曰肉,两者乌可分?笔有笔法,墨有墨气。大体说来,笔法决定墨气。有焦墨的笔法,有浓墨的笔法等等。
画花卉最可练笔。朱屺瞻爱作兰竹,觉得提起笔能使出“力”。画藤本,殊有趣,悬着臂,落中锋,挥出曲曲的连环,似与长蛇搏斗。画花戟也最能考验笔力,枝枝叶叶都显在眼前,笔弱隐瞒不得。
朱屺瞻最爱画兰竹,因其最泼得出,最可练笔力、笔法。兰竹之题材,古人多为之。元明两代,画兰竹者特多,但成功者究属少数。盖画兰竹,用笔近书法,须有书法的基础。吴镇与文徵明的书法好,兰竹亦画得好。青藤与八大善用简笔,更是难能。石涛笔墨十分熟练,做到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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