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温为何搬出杨隆演来当“汉献帝”,而自己做“曹操”?
倘与杨渥比起来,杨隆演实在算不上一个胡作非为的皇帝。他不胡作非为,并不是他不想,而实在是他不敢,因为就连他的帝王之位也是捡来的。原来,在谋杀了杨渥之后,弑君事件的两个主谋张颢和徐温曾想将杨氏江山一剖为二而瓜分之。只是由于分赃不均,徐温接受了手下人的建议,抬出杨隆演来当“汉献帝”,自己做“曹操”,这才使得这位杨家二公子过上了几天皇帝瘾。当上了皇帝的杨隆演,如果说与以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比当皇帝之前更不自由了。
徐温借杨隆演之手,诛杀了其张颢以后,封自己为行军司马、镇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又进一步为自己进爵为齐国公、升迁至两浙都招讨使。后来,他又仿效东晋权臣桓温,自己出镇润州,而留下儿子徐知训做行军副使,镇守京师,代行朝务。杨隆演,说得好听是一个挂名皇帝,说得不好听,只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平心而论,一开始时徐知训对杨隆演大体上还算过得去,因为双方似乎还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一切事情都由徐温遥决,徐知训代行,而杨隆演只不过是在拟好的文告诏书上签字画押而已!一来二去,时间长了,百姓中便传出一首歌谣:“说英雄谁是英雄,牛打江山马擎功。属龙的不是龙,是虫的不是虫!”
宫廷侍卫李球、马谦经过密谋,于公元九一六年上元日诈称观灯,挟持杨隆演一起登上皇宫城楼,命手下人打开武库,取来刀矛剑戟,声称皇帝下诏“除虫”——杀掉徐知训,再造杨氏江山。这场兵变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开始时,李球、马谦与徐知训的部队交战,频频得手,不料中途生变,斜刺里杀出一彪军马。为首的一员大将挺枪跃马,闯入乱军阵中,手起枪落,挑李球、马谦于马下。这员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徐知训之父徐温的心腹爱将朱瑾。单说杨隆演,他毫无疑问是无辜的:不用说下令“除虫”,恐怕连“搬虫”——撇开徐知训,他都从来没敢想过。
徐知训可不管这些。这次兵变不仅使他大大地失了面子,而且差一点送了性命。他心里这个气啊,要不是有老父徐温“不得杀死杨隆演”的严令,凭他的少爷脾气,恐怕有十个杨隆演,也早就一命呜呼了。“死罪可免,活罪可不能让他少受了!”徐知训暗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一年农历三月初三,俗称中和节。按残唐旧俗,君臣这一天应欢宴一堂,饮酒作乐。不管怎么样,杨隆演也得把徐知训请来赴宴,尽管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徐知训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忽然提出要演戏。
杨隆演没听明白,以为徐知训是要听戏呢,立即传令:“快唤宫廷弄臣来,好好为徐将军演上一场!”“慢!”徐知训斜着眼,傲慢地一摆手,一字一顿地说:“要那些弄臣们来演有啥意思!臣斗胆,请皇帝陛下与俺老徐同演!”左右的人惊呆了,他们还没醒过神来呢,就见徐知训也不管杨隆演是不是愿意,断声说道:“来呀!快给本公子和皇帝陛下打扮打扮,我们共同演它一出‘参军戏’。”“‘参军戏’”?”左右的人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
原来,这参军戏又名弄参军、参军桩、陆参军,亦称假官戏,跳加官。它源于周、秦时“善为笑言,然合于大道”的优语。而名为“弄参军”,则始自东汉。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中曾有过这样一段记载:“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始自后汉馆陶今石耽。耽有赃犯,和帝惜其才,免罪。每宴乐,即令衣白夹衫,命优伶戏弄辱之,经年乃放,后为参军。”参军戏也由此得名。这种戏一般只有参军和苍鹘两个角色,演时有对话,有插科打诨,也有动作。这种戏虽然极受当时人的喜爱,但碍于传统观念,一向连读书人都不屑去涉足,更不用说由皇帝来亲自扮演其中的一个角色了。
徐知训可不管这些,他见左右的人没动,火了:“愣着干什么!快为皇帝陛下拾掇拾掇!”见徐大公子发火了,左右的人哪里还敢再怠慢。在徐知训的授意下,杨隆演被套上了一件前长后短的破褂子,又被人用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红头绳在脑门绑了两个小羊角辫,打扮得像个小傻柱子似的。“好了,打扮得也差不多了。我的皇帝陛下,您不是看过参军戏吗?”徐知训几分调侃几分认真地说,“今天,咱们也演一场怎么样?您哪,就演那个小傻柱子苍鹘;我呢,演参军!”说到这里,也不管杨隆演愿不愿意,高声喝道:“来呀!把高贵卿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人称“优孟复生”的名优高贵卿匆匆赶到。“小老高啊,本公子要你来,你知道是干什么吗?”“小的不知。”“我让你为我侍酒,也让你这个名优看看皇帝陛下演的戏,切磋切磋嘛!”“这个,这个……回徐将军,小人只见人戏里演皇帝,从未见过皇帝去演戏,更谈不上观皇帝演戏了,小人至死不敢从命!”“什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和本公子作对!我看你小子大概也是李球、马谦!”徐知训话里有话,边说边用充满怨毒的目光扫视着杨隆演,“你真的不干?”
“我干!我演!”还没等高贵卿那里有所表示呢,有一个人先应声了。是谁呢?就是那个小皇帝杨隆演。一听徐知训恶声恶气地指桑骂槐,这个年方十九岁的小天子腿肚子都吓得转筋了。除了要他的命以外,此时手握重兵的徐知训要他做什么,他都会乖乖答应的。于是,亘古未有的场面出现了:本来一向坐在台下观戏的皇帝上台演戏——而且是演滑稽戏,扮演大臣的跟班;本来应该对皇帝俯首称臣的臣子,却在台上演起了趾高气扬的主子参军。台上如此,台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语云:“人生大戏台,戏台小社会”,没有台下的乾坤颠倒,又怎么会有台上的臣子戏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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