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榕江边有个李姓村庄，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五成是断分寸土的佃户。在村东头却结着一个大冬瓜——大地主李耀祖。全村田地被他占去一半。
    李耀祖已有五十年纪，生得头大嘴阔，肚子胀得像个水缸仔，村里人给他起个外号叫“李大肚”。
    佃户中有个叫李顶真的，佃耕李大肚大路脚二亩半田，就逢着好年冬，交田租后，也存无二粒粟。故常常挑箕筐去收买旧钢铁，赚些钱来籴米度餐。
    有一次，李顶真在做买卖时碰着李大肚。李大肚责备李顶真只顾赚现利，欲作荒他的田。李顶真为他保证将来收割时稻禾倒过田塍！李大肚就无话可说了。
    可是到了夏收时，年情不好。李顶真来叫李大肚去减租。李大肚大声骂他说：“你早保证稻禾要倒过田塍呀!怎么用去减租?”李顶真指着稻禾说：“大爷，我说话是无骗人的，你看，这稻禾不是‘短’(潮语与“倒”谐音)过田塍吗?”李大胜没奈他何，只好叫他把分得的谷子担回自家。
    事后，李大肚命管家上门传话，要吊回佃田。李顶真说他的基肥已施下八块大豆饼，还有土杂肥哩!并从衣袋里掏出二张烰铺的货单，如要吊佃，须还他的工肥本。管家委决不下，只好回去报告。李大肚听着连茶壶也摔碎说：“这不是要我反交他一年田租吗?”但知李顶真是个辣手，只好仍止他耕种。
    过了年，春天大旱，早造失收，佃户都无粟可还租。待到晚造禾镰一响，传来丰收消息，李大肚就派家丁通知佃户，要收清全年丰收田租。佃户一齐来找李顶真出主意。李顶真对佃户兄弟附耳授计，众人听后转愁为喜，就分头行动。
    李大肚正在准备着收租事宜。忽然管家匆勿进来报告说：“大爷要收全年田租佃户都在咒骂。在李顶真教唆下，准备抗租不交。还积了几大堆玻璃碎，破瓷片，只要田一吊佃，就挑去撒了田里。”李大肚听后气得哇哇怪叫：“这还得了！若是撒下玻璃碎，我的田今后谁还敢去种作?”他咬牙切齿恨李顶真这穷鬼存心和他作对，必须先来个“杀鸡教猴”，就命管家带—二个得力亲信，夤夜去把李顶真抓来。
    李大肚把李顶真抓到府后，迫李顶真要带头交还全年的租谷，被李顶真拒绝。李大肚就命人把他禁在挨砻间里。
    这晚北风夹着微雨，天气寒冷，李顶真单衫独裤，被关在砻间里，冻得浑身发抖。他就搭上砻手背，挨了一夜空砻。李大肚一觉醒来，就叫家人同到砻间看看，李顶真装作若无其事地在砻间里行来行去。李大肚看着感到奇怪：“我穿长皮裘仍嫌冷，他单衫独裤偏顶得住?”
    李大肚把李顶真带到厅上，就装腔地说：“都怪家人不懂事，昨晚没给老弟送被，使你受委屈了。”李顶真答道：“就是把被送去，我也用不着。我身上有这件宝衫，天寒地冻四肢暖，酷暑伏天遍身凉。”李大肚忙叫家人取早饭给李顶真吃。边吃边指着自己的长皮裘说：“这件皮裘，加一套新衣服，来换你身上这件土布衫，值得吧！”李顶真摇着头说：“值不得，我这衫是无价之物。”后来，李大肚许下他免还当年的田租，李顶真才答应了。李大肚接过那件旧土布衫，就要穿上试一试，李顶真忙阻止说：“宝衫易主，须择个黄道吉日，设下香案供品，虔诚祷拜之后，穿上才有功效。”说毕，大摇大摆走出李府大门。
    李大肚小心藏起“宝衫”，又派家人去催佃户来交租。谁知三催四催，佃户都没来还。管家献计说：“还须派李顶真为俺效力，田租才收得起。应先给他点好处才行。”于是，李大肚就夤夜亲自来到李顶真的家。
    李大肚来到李顶真家门口。李顶真着双木屐要，木杓舀进水缸里，一下子豪光熠熠，闪耀着珠光宝气。一连舀三次都是如此，李大肚看得呆了。问他：“这个水缸是从哪里买来的？”李顶真心里想：目前冬天久旱，江水开始反咸，黑夜时缸里的水一抖动，就会浮“猫目”。李大肚屋后有口井，没有喝过江水，所以不懂，误把水缸当异宝。顶真就说：“这水缸是从枫溪—个败窑以买的缶脚。”李大肚心里暗付：人家说：“败窑必有宝。原来被他买来了。就说：“你愿转卖给我吗?给你五倍价钱。”李顶真忙说：“不卖！不卖！有个晓古董的来看过，说我这水缸是件宝，如果穿上那件宝衫，坐在缸里放进江中漂浮，能吸取海底珊瑚。不过他后来还给我算命哩，说我八字单簿，无大福气，若是前去，不但宝物难得，还有性命之虞。所以我才打消了念头。”李大肚听后暗喜。反问说：“你—看我有无福气?”李顶真故意端详了一会说：“大爷嘴阔面四方，五形厚重，肚子聚财，福气自然大。”李大肚听后哈哈大笑：“那就该我让给我吧！价钱多少好说。”李顶真觉得火候已到，说：“让就让，不过要听我一件事，你要取消收割佃户全年的田租，而只收晚造田租，那我就把水缸卖给你。”李大肚抡指一算：“这岂不是要我少收一百多石谷子?也罢，我可换得一件宝贝就值到。”他也就答应了，两人立字为据。
    待到涨潮时，李大肚就穿上那件“宝衫”，—叫家人把“宝水缸”扛到江边，自己坐进去，顺着水流，漂到双溪嘴。那里江阔风大，一个个风浪打来，把水缸掀翻，沉下江底。幸得李大肚平时学会游泳，在水里拚命挣扎，喝了一肚清水，后来被—只渔船救起。等他清醒过来之后，心里想：“看来我也无得宝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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