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山东往事—《梅》与山东的渊源
《梅馀穗》是台湾魏子云先生有关《梅》研究的二十余部著作中的最后一本。仔细品读《梅馀穗》,愈加发现魏子云先生对金学的热爱和做学问孜孜求证的精神。这本“馀穗”像一朵散发着幽香的惠兰,沁人心脾;又像一块温润的白玉,让人爱不释手。把玩之余,我 却发现了这块白玉的一处“微瑕”。
前不久,在山东枣庄市峄城区举办的全国第七届梅学术研讨会上,我有幸见到了台湾著名金学家陈益源先生。由于陈先生与金学泰斗魏子云先生有师生之谊(魏先生于2005年在台湾仙逝,享年87岁),他这次来大陆专门带来了恩师的遗著《梅馀穗》。陈先生说,他之所以带来魏先生的这部著作,主要是对魏子云先生这位金学“大佬”的一种追思和缅怀。我是有幸得到这本书的为数不多者之一,因此如获至宝。
《梅馀穗》是魏子云先生有关《梅》的二十余部著作中的最后一部。由于魏先生晚年患脑溢血,丧失记忆,无法亲自校阅,因此由陈益源先生校对。这本著作面世时,魏老已驾鹤而去。
仔细品读《梅馀穗》,愈加发现魏子云先生对金学的热爱和做学问孜孜求证的精神。这本“馀穗”像一朵散发着幽香的惠兰,沁人心脾;又像一块温润的白玉,让人爱不释手。把玩之余,我却发现了这块白玉的一处“微瑕”。
《梅馀穗》之下篇中有《梅中的癞葡萄》一文。该文说的是《梅》第四十九回写的“一碟子癞葡萄”。魏老在文中述说:从明代写的《群芳谱》中查知,这“癞葡萄”就是人们常食的“苦瓜”。魏老接下来的考证道:这种“癞葡萄”,大江以北也有,俗称“癞葡萄”。由于它身上长了一列列一串串的癞子(疙瘩),就像麻风病人身上长的癞子差不多。由于味苦,形象又丑,人不食它。它是藤类的瓜,往往爬到枣树上,一大串一大串地挂着。嫩时青色,成熟时白色,老时橘红色,光亮亮的。没有任何用处,不惟人不食,牛马鸡鸭也不吃。有时,可以摘下喂猪。我是淮北人,徐州稍南。后来,我到了江南,方始吃到苦瓜这种菜蔬。那时想,也许我们北方人,不会除苦,换言之,不会料理这道菜。近些年来,苦瓜这道菜,不但烧炒蒸煮,还能冻拌生食。甜咸都是好滋味。可是返乡探亲,问起癞葡萄,年轻人多不知,老年人说早已绝了种。但在上海,酒席上的小碟子,就有同我们台湾酒馆中的一样,有热炒的,也有冷拌的。由于今日交通迅捷,可能是北方馆子也有了苦瓜这道菜。苦瓜是南方的芳名,北方人称之为“癞葡萄”。
“癞葡萄”是“苦瓜”吗?非也!到底有没有“癞葡萄”这种蔬果呢?有!《梅》中的“癞葡萄”,至今仍是山东枣庄尤其是古峄县(今枣庄市峄城区)地区的特产,是乡村农人夏令时节的鲜物。这种“癞葡萄”在外形上与苦瓜相似,但实则有很大的区别。一是它的果实比苦瓜短粗,呈纺锤形;二是它成熟以后,内瓤是鲜红色,果肉有一种怪怪的甜,异常鲜美。鲁南人多在地头或房前屋后种上几棵,作为夏令时节的美食,一般很少批量上市,多是自家享用或赠送亲友,偶尔也会拿到集市上换些零钱。我是山东菏泽人,这种蔬果在鲁西南就没有,后来到枣庄生活后,才发现这种鲜物。看到魏先生的著述后,我也专门调查了淮北及华北一带的人士,这些地区也有这种“癞葡萄”,但数量不及枣庄和鲁南地区。在华北,它的名称已不叫“癞葡萄”,而被称之为“癞瓜”或“癞瓜子”。
对于苦瓜这种菜蔬,北方人并不陌生,餐桌上也时有出现,且为中药中常见。枣庄的老农告诉笔者:苦瓜长到最后还是苦的,癞葡萄成熟以后就是甜的,苦瓜是嫩时吃皮,癞葡萄则是熟时吃瓤,二者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
由于魏老不了解“癞葡萄”为何物,以至于造成推断的一误再误。对于这种“癞葡萄”,《梅》里称之为“艳物”,是十分恰当的,因为它鲜美且稀有。确切地说,癞葡萄不属于“菜蔬”,而应该属于一种蔬果,因为它表面上看上去很“癞”,实则很鲜美,并且只有生食不可烹调。查找植物学有关资料才知道,癞葡萄属葫芦科,是一种蔓生植物,医学上称山苦瓜,但不等于苦瓜。最特殊的是那长满疙瘩的皮,十分粗糙。成熟时为橘黄色,非常甜,未成熟时是酸的。再看苦瓜,则属一年生攀援草本,幼嫩果实可供食用,因味苦而得名。原产热带亚洲,广泛分布在带及温带地区。中国明代初年被列为救荒植物之一,当时尚未普遍栽培。至明代中叶才有较多的南方人食用,至今仍以华南栽培较多。另外,苦瓜的确也有“癞葡萄”这一别名,除此之外,它的别名还有凉瓜、癞瓜、锦荔枝、红姑娘、君子菜等,但“癞葡萄”这种称呼并不普遍。再看《梅》中的“癞葡萄”,既然与“流心红李子”一起被作为“鲜物”端到桌子上待客,那么它分明是被作为一种生食的水果,决不会是需要凉拌和烹调的。对于“癞葡萄”与苦瓜的误辨,不仅是魏子云先生,台湾林清玄先生的散文《白玉盅》也提到苦瓜的别名是“癞葡萄”,汪曾祺先生的文章中也这么认为。
由于魏老对癞葡萄的认识有误,因此,他把“癞葡萄”这种蔬果作为认定《梅》作者是南方人“屠龙”的“鲜明的证言”,也就立不住了。魏先生说《梅》中的饮食大多为南方人的饮食,此言也有失偏颇。从近几年的研究看出,《梅》所用的语言大部分是北方官话,间有吴语。但在方言上,则出现了大量的鲁南方言,尤其是枣庄峄城(古兰陵)方言。这种方言在饮食上也时有表现,如把烙出的第一张煎饼称为“滑答子”(引申为“不顶用的东西”)。这种土语只有峄城人才能听得懂。
我与梅节先生交流时,梅先生有一个重要观点,就是求证时首先不能违背常识。只有不违背常识的求证,才具有科学性,否则就会误入歧途,甚至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梅》中的“癞葡萄”既然不是魏子云先生所说的南方的苦瓜,其作为认定《梅》作者是南方人“屠龙’的“鲜明的证言”当然也不能成立。相反,这“癞葡萄”却为《梅》的作者“兰陵笑笑生”为古兰陵(今峄城)人提供了又一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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