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文化—稷下学宫—探访薛国故人
探访薛国故人
或许,鲁西南的滕州和薛城区还并不为许多人所熟悉,但说起一些经典的成语,诸如“狡兔三窟”、“鸡鸣狗盗”、“毛遂自荐”、“脱颖而出”、“后来居上”等,则是妇孺皆知,这些故事都发生在这里。这块土地,古称薛国。
对这块地方的兴趣源于薛城区这一地名,偶一翻资料,发现在四千多年前这里就已名人辈出——夏禹时发明车的奚仲、诸子百家的墨子、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还有因自荐而出名的毛遂等等,深厚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
所以,当我启程去近距离拜谒他们时,一股肃敬之意油然而生,但一圈走下来,心情却随着人世沧桑浮沉不定起来。
薛国故城
据史料记载,薛地的历史可追溯到黄帝时期。《通志·氏族》一书中称“薛氏,妊姓,黄帝之孙,颛帝少子阳封于此,故以为姓”。夏朝时,阳的第十二世孙奚仲,亦封于薛。西周初期,周武王封妊姓后商畛复国于薛。战国初期,齐宣王庶弟田婴因屡建奇功,被封为相国,后又封于薛,田婴去世后,谥为靖郭君。他的儿子田文继封薛地,这就是著名的孟尝君。孟尝君居薛后,对薛国城池扩建加固,并发展商贾,重农桑,减赋税,使薛国经济繁荣,国力强盛。孟尝君随之名播各诸侯国,因他而产生的“狡兔三窟”、“鸡鸣狗盗”等诸多成语故事后世广为流传。孟尝君去世后,薛为齐魏所灭,至秦,在此设薛郡,汉以后均设薛县,至隋废薛,设为滕县领属之地。此后,薛地渐为村落。
我驱车由张汪镇西行找寻薛国旧址。数千年的风雨沧桑,古都早已荡然无存。一路打听,终于在路边一个村头发现了国务院立于1988年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石碑,路边卖菜卖水果的当地人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土堆告诉我,那就是薛国古城遗址。
那时,我正站在张汪至官桥的大道上,夯土堆成的古城墙正好被这条大道一分为二,断墙尽头的田野上,一个小水泥厂正冒着滚滚浓烟,紧锣密鼓地生产着。当地人说,这个小厂当年建厂时就近从古城墙上拉了不少土,后来还陆陆续续地用。现在保护文物,才不许他们再挖了。水泥厂的边上,还有一个大土堆,大概也是古城遗址吧。司马迁的《史记》中谈到这一段历史时记载有“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奸人入薛盖六万余家”,倘按每家最常见的四口人计,当时这里就是一座拥有24万常住人口的大都市了。考古学家发掘时发现,古城有大小城门10座,各种作坊十几处,居住遗址9处。古城内还出土了一批文物,从春秋时期青铜器到汉代的铁器品种繁多。据说君王宫室在城中央,地势较四周稍高,名曰皇殿岗。今天皇殿岗村的村民或许早已淡然,不管几千多年前他们的祖先何等显赫,今天留给他们的也只是几段破壁残墙和无垠的原野罢了。明代滕州的一位地方官员曾赋诗感慨:“西去官桥旧薛城,城中百庙春田平。三千食客皆尘土,十二侯邦就战争。林鸟有声应吊古,汀花无语自含情。千年野庙荒碑在,行路犹能说姓名。”
薛地四千多年辉煌的建都史,今天就像这断断续续的残垣一样,被岁月击打得七零八落了。
孟尝君与毛遂
在官桥问路时,我遇到了镇文化站的一位工作人员,在了解我的来意后,他自告奋勇地要为我做向导。他很为自己的家乡自豪,却自言一个普通的官桥镇民而已,不肯告诉我姓名。有了他的引领,我才知道,就在我刚刚经过的路边田野里,就在那些古城墙的土堆旁,就是赫赫有名的孟尝君父子墓。我已经身处古城了,却还浑然不知。
仿古门楼、红墙围筑的孟尝君父子墓显然是后修的。我的文化站陪同说,以前还有断碑和小山似的坟堆,但“文革”中全被破坏,现有的全部是1991年复建的。因为节日放假的缘故,这里没有开门。我在周围张望了一下,正欲离开,看守的大妈回来了。
整个院落并不大,进门是五开间的“礼贤馆”,陈列着与孟尝君父子有关的资料和一些出土文物的仿制品,或许是人迹罕至的原因,展室灰尘满布。后面是两座砖砌坟丘,中间立了一块重修记事碑。陵园小而规整,与我想像的声势显赫的孟尝君父子似乎并不般配。
及至马路对面的毛遂墓,我才知道孟尝君父子还是享受了王侯将相待遇的。
毛遂墓在车站村头,紧临津浦铁路。通往村中的道路还是土路,积雪融化了,留在了坑坑洼洼的路上,使道路更显泥泞。我的陪同说,毛遂墓还是上个世纪30年代德国人在此修津浦铁路时发现的,因为正好在规划的铁路线上,便把它迁到了一边,1991年和孟尝君父子墓一并重修。但走到村子尽头,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一个荒废的庭院——围墙残缺,洞门大开,一对石狮倒卧一旁,垃圾遍地,荒草萋萋,与松柏林立、肃静规整的孟尝君父子墓形成了鲜明对照。
院中矗立着一座高大的锥形石塔,上书“脱颖而出”、“毛遂自荐”几个大字,下刻毛遂生平,底部已经坍塌不全。塔后即为毛遂墓,也是砖石砌成,墓头枯草,在冬日的残阳下迎风摇曳,让人备感荒凉。
我一直不解,毛遂生于薛,薛地就有以善养名士闻名的孟尝君,与赵国的平原君、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并称“战国四公子”,以毛遂的智慧与勇气,为何未被孟尝君收至麾下,而千里投奔赵国的平原君呢?难道正如宋代王安石所言:“孟尝君特鸡鸣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所以不至也!”或许真是如此吧。在司马迁的《孟尝君列传》结尾处,他也写道:“吾常过薛,其俗闾里率多暴桀子弟,与邹鲁殊,问其故,曰:孟尝君招致天下任侠、奸人入薛中盖六万余家矣。”可见,孟尝君的养士作风不仅排斥了像毛遂这样智勇双全的“真士”,还带坏了一地的民风。
毛遂一生为赵效力,死后却又安葬薛国,可以想像,他对故土有着怎样的眷恋,当他不能为薛所用而被迫离开时,心中又有着怎样的无奈和悲凉。
墨子故里与奚仲封地
从孟尝君和毛遂的故事来,墨子和奚仲又让我改变了对此地的认识,这里留不住像毛遂这样的名士,却是培养科技人才的沃土,创立了科学理论的墨子和造车的奚仲至今都在造福后人。
出生在这里的墨子遗迹早已不存,现有的只是新建的墨子纪念馆,荟萃了有关墨子的研究资料。墨子与其他诸子百家不同的是,他不仅是位思想家、教育家,更是位科学家。他所著的《墨经》一书就是一部内容丰富的科学著作。《墨经》中记录总结了春秋战国时期关于手工业方面的许多重要知识。书中不仅涉及到认识论、逻辑学、经济学等社会学范畴的广泛内容,还包含有时间空间、物质结构、力学、光学和几何学等自然科学方面的多种知识,其中有些问题阐述严密,说理透彻,具有十分重要的科学价值。像对浮力的认识,墨子不仅定性地认识到浮力同重力的平衡关系,而且有了定量的概念。这和后来希腊学者阿基米得创立的浮力原理是一致的,只是表述得不够完整。墨子和他的学生们还做了世界上最早的针孔成像实验,并且第一次科学解释了光的直线传播。所以现代有人说:“墨子在科学史上的贡献,等于古代希腊。”
可惜,墨子的科学研究却没能延续下来,它怎样被历史湮没了,至今无人能解。
与墨子不同,奚仲造车的故事在这里被广为传颂。我的车刚行至官桥镇口,一个硕大的纪念碑就扑入眼帘,纪念碑上一个金色的车轮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金光闪闪,耀眼夺目。细看碑后的金色铭文,才知这是“古薛车正”的雕塑。通过碑文看,夏禹时黄帝的十二世孙奚仲因发明车轮有功,官至车正大夫,被封于薛地。所以当地人说,薛地是车的发明地,奚仲不仅是造车的始祖,也是薛国的始祖。奚仲死后,就葬在此地一个小山上,此山后来因此得名奚公山。
于是,一路找去。这声名显赫的奚公山就在乡政府后面,一个小山包而已,不过七八十米高的样子,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顶的石碑和建筑早已荡然无存,仅残存两个碑座,淹没于乱石荒草之中。就这样一座历经了几千年风风雨雨的山坟,竟还有两个显然新挖的盗洞,墓石已被砸开一角。落寞荒凉,却频频被扰,相比之下,没有留下遗迹的墨子在恢宏的纪念堂反倒可以得一世清静了。
在薛地的走访中,我总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感觉,不仅为层出不穷的名人,更为在以薛河为中心的不足20华里的范围内,留下的从六七千年前的北辛文化到三四千年的龙山、岳石文化等众多历史遗迹,十分集中,而且连续稳定,在全国都极为罕见。可以说,薛地的历史,差不多是华夏民族国家形成和发展的历史缩影。而给后人以深刻震撼的,不仅是光辉耀眼的历代名人,更是这些默默无闻的芸芸众生,因为正是他们,奠定了名士辈出的深厚的社会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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