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文化—客家风情—明代古城南康谭邦城
在南康市坪市乡政府西面一公里开外,有一座鲜为人知的古城——谭邦城。现名谭邦村。
这是一个颇有来历的村庄。史载:明正德六年,谭邦村人氏谭乔彻,追随右佥御史、南赣巡抚王守仁平定桶冈、横水等地起义民众,并协助王守仁建立崇义县治,功绩卓著,却不随王守仁回京受赏,情愿回老家——南康谭邦村养老。王守仁有感老将军功高一世却高风亮节,遂上书朝廷,要求犒赏谭将军。明武宗亲封“威武大将军”,玺书“威武克振”匾赠谭乔彻,并敕赐建造谭邦城。于是,于这穷山僻壤之地,平地起雷,一件撼动当世人并影响谭邦村人几十代人的宏大场景出现了!数百名工匠,开山劈石,垒墙建城,历时数载,一座气势壮观的石城诞生了。今天,从谭邦村族谱上绘制的古城图上,我们惊奇地发现,这座谭邦古城简直就是微型的明时赣州城——城墙连绵呈环抱,东南西北四座城门雄视着四面旷野的逶迤大山,整个城形似巨龟,龟尾直抵屏风状“网形山”,前面南门乃龟首,气势轩昂地目睹着稍远处的圩镇,一副王者风范。谭邦河则玉带状流往东边的古云桥。可惜,冬季里涓细的流水,少了许多风情,但却把浓缩的岁月风采尽然袒露。
时光走失的同时,也带去了谭邦城的辉煌与完整。今天的古城显然已经不完整了,东南西北四门只剩下了南门还撑着残存的威武。但,城址整个尚在,让人确信它的曾经的完美。而仰望古老的南门、宗祠、老井、巨樟、池塘……一种神奇的东西不时踹动我们觅古者的灵魂,让我们生出绵绵的思古之幽情。
古城面积约万平方米,700余人仍生存在其中,全是谭氏族人。走进谭邦城的时候,已没有了让人进入围城的惊悚感,毕竟它已与外面的风景融为一体好多年了,田野的风灌进来时,远处的车鸣声也捎来了。但,谭邦城里的人仍然醉心于我们的来到,似乎他们在等待这么一天,一个让外来文化人欣赏他们有历史辉煌之骄傲的这么一天。看他们热切的目光和急促领路、介绍不止的兴奋劲,就可以明确他们还是珍爱自己的家园的。老人淋着菜停下来问候我们,孩子们前后左右的欢欣鼓舞地奔跑,年轻人捧出族谱的哪份喜悦心情。真让人想象不出,假若这古城面貌依旧保存完整,谭邦城的人该是何等的高兴了?
南门静默无语。便是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末期,这里也还基本成形,数个城门虽无完体,残垣断壁仍堆积着一份历史厚重。因为修水库,大规模的拆墙活动令今人还记忆犹新。回忆是让人痛楚的,即使孤独的南门也要失声哭泣。水库在山里深处,至今作用已大减。一座古城的躯体换了一座功能不全、少有人往的设施,历史总是如此戏笑人生的。现如今,只可从南门城墙寻些威武与庄严了。南门古朴、拙重、洋溢着大山深处人的粗犷与豪迈;宽厚、规则的石块,山风将其吹染成了褐色,其中垒积着岁月的叹息、时间的刻痕,也沉浸了古城主人谭乔彻的光荣;而蔓延的藤萝丝丝缕缕,又好象是后世人散淡开的一个无边的大梦。
谭邦城最富特征的是环城的无数池塘了。从南门始,一路看去,只见一个池塘连着一个池塘,中间仅隔着一条过道,池塘或方圆或大或小,毗邻绵延,蔚然成景。一打听,却原来是谭邦城的风水意识使然。谭邦城背倚如网状似的“网形山”,再过来是呈下山之势的虎形山,村里人以网形山为风水山,认为网要捕鱼才有生气。于是,便于这城外挖掘了众多的池塘并养着鱼,以求风水旺盛、家庭兴旺。这池塘在谭邦村是个宝,历代人只能是修补与掘建新塘,谁也不能毁塘,所以这谭邦城周围的池塘愈来愈多,到如今却成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别致风景。
谭邦城的东门外、一段高崖之处,块石筑基,呈高台状。便是于这危石中,两棵巨大的古樟昂然而立,朝着东方的太阳每天第一个送去它们庄重的注目礼。古樟如虬龙,在底部猛地拧了一子,形成弥勒佛的巨肚状,几杆分支形成华盖探往云端,下面则左右各有一汪清彻的池塘水倒映着古樟的高大身形。于这种形势前,想象当年东门傲然的姿态,真有点立于古战场要塞的飒飒感。
宗祠几经修复,旧址未改,容貌已变。与从多的家祠一般,无别样特色,因为稻草堆积、锈锁把门,我们也无法窥见内里的结构、物什如何。倒是门前一雕花青石,吸引了我们的目光,一问,竟是清朝乾隆年间立的贞节牌坊遗物。一翻族谱才知,哪年月,出了个不平凡的女人。其人名叫谭开姑,从小聪明、智慧、喜读书,颇解义理,好临贴,字端楷,一如其本人,端庄贤淑。成人后,其父母为其择一钟姓男家为婚,未想到,未及嫁过去,男人先夭。从此,她便“屏膏沐卸铅华淡素自若”,再也不肯另嫁,情愿在父母身边奉守一生。直至她母亲过世的前一年,某日,开姑“沐浴整衣端座而逝”,并无一点痛苦状。安详之极,令村人大奇,时年开姑52岁。族人奉为贞女、孝女。于是,捐钱为之设立巨大而精致的牌坊。牌坊光耀了好几百年,却于文革间最终毁圯了。
谭邦城城老、牌坊大,井亦不凡。城中心的二米见方的正方形古井,曾与左右两附井并称为奇迹。如今只剩主井了。村人告知,井水二米深,却从未枯竭过,井里曾经有一块方形的铭文砖,井水清澈见底,砖上铭文清晰可见,井中养着不知多少年代却总也长不大的红鱼更是连须虬也可见到。后来铭文砖了,井水的清澈度便差了许多。我们伫立于古井旁许久,企求出个奇迹,铭文砖再现身影,却只有红鱼浮游出来,吐出几串泡沫,与我们招呼一番后,潜入底处去了。直留给我们深深的感叹。
其实,谭邦城在近代还有一段故事。1945年春,躲日本鬼子,从九江辗转而来到唐江躲难的光华中学师生,在唐江名士卢盛训先生的引导下,来到了大山深处的谭邦城。他们要借助古城的保护维护不甘作亡国奴的人格尊严。纯朴的古城拥抱了这些负笈南下的学子们。在古城,有半年的时间,他们继续着未尽的学业,也在学余之时,品味古城的坚强与质朴,玩举谭老将军留下的数人方扛举得起的大刀,登攀“网形山”、饮啜老井水……留下了好多痕迹在谭邦村老人的记忆里。
谭乔彻的威武,谭邦城的雄奇,谭开姑的贞孝,光华中学的故事,本来连缀起来是一段极其壮美的历史。可叹的是,这段文明史断层损坏得太厉害了。犹如一座富矿,没有保护好,失了她吸引人开挖的价值。只留下残金碎玉,还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着它未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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