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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文化—名篇评注—与刘言洁书

2018-01-29
出处:族谱网
作者:阿族小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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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文化—名篇评注—与刘言洁书,言洁足下。仆平居读书2,考文章之旨,稍稍识其大端。窃以为文章之为道3,虽变化不同

言洁足下。仆平居读书2,考文章之旨,稍稍识其大端。窃以为文章之为道3,虽变化不同,而其旨非有他也,在率其自然而行其所无事4,即至篇终语止而混茫相接,不得其端5,此自左、庄、马、班以来6,诸家之旨,未之有异也。
    盖文之为道,难矣。今夫文之为道,未有不读书而能工者也;然而吾所读之书而吾举而弃之,而吾之书固已读,而吾之文固已工矣7。夫是一心注其思,万虑屏其杂,直以置其身于埃嵯之表8,用其想于空旷之间,游其神于文字之外9,如是而后,能不为世人之言,不为世人之文,斯无以取世人之好10。故文章者,莫贵于独知11。
    今有人于此焉,众人好之,则众人而已矣12,君子好之,则君子而已矣。是故君子耻为众人之所好者,以此也。彼众人者,耳剽目窃,徒以雕饰为工,观其菁华烂熳之章13,与夫考据排纂之际14,出其有惟恐不尽焉,此其所以枵然无有者也15。君子之文,淡焉泊焉,略其町畦16,去其铅华17,无所有,乃其所以无所不有者也。仆尝入乎深林丛薄之中18,荆榛碍吾之足,土石封吾之目,虽咫尺莫能尽焉。余且惴惴焉惧跬步之或有失也19。及登览乎高山之巅,举目千里,云烟在下,苍然茫然,与大无穷20。顷者游于渤海之滨21,见夫天水浑沦22,波涛汹涌,惝恍四顾23,不复有人间。呜呼!此文之自然者也。文之为道如是,岂不难哉?
    仆自行年二十,即有志于文章之事,而是时积忧多愁,神气荒惑,又治生不给24,无以托一日之命25。自以年齿尚少,可以待之异日,蹉跎荏苒26,已逾三十,其为愧悔惭惧,何可胜言27。数年以来,客游四方,所见士多矣,而亦未见有以此事为志者,独足下好学甚勤,深有得于古人之旨,且不以仆为不才,而谓可与于斯文也者28,仆何敢当焉?偶料检箧中文字29,自丙辰至于丙寅30,十年间所著,有《芦中集》、《问天集》、《围学集》、《岩居川观集》,为删其十之二三,汇为一集,而以请正于足下。足下以为可存,则存之;不然,即当削去。行且入穷山之中,躬耕读书,以庶几稍酬曩昔之志31。然而未敢必也32。

[注释]
1刘言洁:名齐,字言洁,无锡人为人正直,有文名。与戴名世、方苞等为挚友。
2平居:平日,平时。
3文章之为道:即文章的作法。
4率其自然:循自然之情而不矫揉造作。行其所无事:语出《孟子?离娄下》:“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言大禹治水采取疏导的方法,顺应洪水的自然之势因势利导,无事于人工的堵塞。此处戴氏引用这句话是在强调散文创作应当是作者思想感情的自然抒发,而不应刻意雕琢。
5端:端倪。此处可引申为刻意雕琢的痕迹。
6左:左丘明。庄:庄周。马:司马迁。班:班固。
7“然而”以下三句:意谓为文固然要读书,但对所读之书要能消化吸收、融会贯通,使之成为自己的东西。不要让书本束缚自己,不要生搬硬套。能读书而又能弃书,才能写好文章。
8埃?之表:尘世之外。埃?:尘埃,引申为尘世。
9此句中的“神”,主要是指文章的内在精神,也就是蕴含于文章之中作者的品格、心胸、气质等。戴氏认为为文不应只在语言文字、篇章结构上追求,而应注重精神的表达。
10好:喜爱。
11:独知:即独抒性灵,别出心裁。
12“众人”二句:言众人喜欢他,他也就成了和众人一样的人了。
13菁华烂熳:意谓文辞极为华美。
14排纂:编排,编纂。
15“出其”二句:意谓有些人写文章,自己的东西很少,这样虽然在动笔时尽其所有(惟恐不尽),但写出的文章还是空洞无物。枵:空虚。
16町畦:原意为田界,此处引申为程式法则的限制束缚。
17铅华:原意为铅粉,古代女子的化妆品,此处指语言的雕琢粉饰。
18丛薄:草木丛生之处。
19跬步:半步。
20与:助词,没有实在意义。
21顷者:不久前,形容时间短暂。
22浑沦:混沌。这句形容天水相接,浑然一体。
23惝恍:迷迷糊糊,不清楚。
24治生不给:即生计无着,生活没有保障。给:富裕充足。
25无以托一日之命:意谓一天也不得安生。托命:托身、寄身。
26蹉跎:光阴白白地过去。荏苒:(时间)渐渐流逝。
27何可胜言:哪里能够说得尽呢?胜:尽。
28可与于斯丈:可以从事于文学之事。与:参与,从事。斯文:此处指文学之事。
29科检:整理翻检。
30丙辰:康熙十五年(1676),戴名世时年二十三岁。丙寅:康熙二十五年。
31庶几:大概,差不多。酬:实现愿望。曩昔之志:以前的志向,即前文所述“行年二十,即有志于文章之事”。
32未敢必也:不敢肯定一定能够实现。

[导读]
《与刘言洁书》是戴名世关于散文创作的一篇重要文论。
    文章的第一段,作者开宗明义指出:“窃以为文章之为道,虽变化不同,而其旨非有他也,在率其自然而行其所无事。”以“自然”作为为文之旨,是自东汉初年王充以后的历代许多文学家和批评家所强调的重要艺术观点。它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其一是散文创作要表现作者的真情实感而不应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其二是作品本身应自然天成,不事雕琢,作家不应模仿和因袭。这篇文章的论述就包括这两个方面。
    那么如何才能做到“率其自然”,把文章写好?作者认为应读书,“今夫文之为道,未有不读书而能工者也”。这里的“读书”就包含了学习前代作家,学习前人的创作经验的含义。但作者同时又强调读书而又能弃书,善于学习而又不机械模仿,才能独抒性灵,独出心裁,强调“文章者,莫贵于独知”。这就是第二段所阐发的内容。
    第三段中,作者进一步就“率其自然”的为文之旨进行阐释。反对以“雕饰为工”,以“菁华烂熳”为美,主张淡泊,主张“去其铅华”。这样摆脱了形式上的束缚,作者的真情实感就能得到淋漓尽致的抒发,创作时就能进入无拘无束的创作境界,作品也就能显示出雄浑磅礴的气势。而要达到这样的境界绝非易事,需要长期积累,善于学习,坚持不懈,数十年如一日。
    戴氏“行年二十,即有志于文章之事”,苦心孤诣,以自己丰富的作品实践了自己的理论主张。他的散文大多直抒胸臆,自然质朴,而又于淡泊之中呈雄奇之势,具有登山望远,1临海观涛的恢弘境界,显现出雄健壮阔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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