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历史—安庆历史—桐城派四祖传记之一·戴名世列传(五)
至于戴氏古文之理论、史学之成就,亦震古烁今,冠盖群伦,“自成一家之言”。其潜心史学研究,精心散文创作。其文集题材丰富,风格多样,异彩纷呈,光华夺目。才思擢发、出语惊人、隽逸磊落,乃闻名于世一文豪者也。为文主张“立诚有物,率其自然”,倡扬“道、法、辞合一,精、气、神并重”,其作品寓雄奇犀利于简洁朴实之中,匡正明末清初之颓废文风,为桐城派之重要奠基者,诚属“一祖”,梁启超谓:“桐城古文应推戴南山为开山之祖”。又云:“大抵南山考证史迹之恳挚,或不如力田、季野。而史识史才,实一时无俩”。徐宗亮语:“少负奇气,不可一世,文章学行,争与古人相后先,尤以史才自负”,其为文,周亮贞曰:“下笔超逸,雅有隽才”,于桐城派中自成风格。柳亚子叹谓:“戴氏与方苞齐名,为清代桐城派古文家开山鼻祖”。晚年置宅於县之南山,又著忧庵记以述怀,世人遂尊称之为南山先生或忧庵先生。其大量著作书板多在清代遭禁毁,后世人隐戴公之名,称“宋潜虚先生”,盖以宋国昔为戴族之所出。道光间,族裔戴钧衡(系桐城派重要作家之一)广为搜访,排纂编次,易名《潜虚先生文集》刊行传后,使之免于湮没于世而不绝矣。
观乎戴氏之文章,皆以史论、史传、游记、序跋为主。尤其感兴趣于史学,常倾慕于司马迁、欧阳修独撰《史记》、《五代史》。“二十年来,搜求遗编,讨论掌故,胸中觉有万卷书,怪怪奇奇、滔滔汨汨,欲触喉而出……欲将之名山中,洗涤心神,餐吸沆瀣,息虑屏气,久之乃敢发凡起例,次第命笔”(戴《与刘大山书》)。以期年老退隐名山,悉心专事著述《明史》,秉笔直书,以成“信史”,岂知夙愿未了而大难猝然临头。然《南山集》一书亦可名垂后世,足彰其志。其所写史论、史传等,堪称行游天下、考稽放失旧闻之一小结云耳。
其史论言辞犀利,议论透辟,如《老子论》、《范增论》、《抚盗论》、《史论》云云。后世学者咸嘉誉其“才气汪洋浩瀚,纵横飘逸,雄浑悲壮,举动得《左》、《史》、《庄》、《骚》神髓”(萧穆《戴忧庵先生事略》)。其中《老子论》以为老子所言,多“涉历世故之道”,愤恨道教徒妄托老子为教主;《范增论》以为“定天下者必明于天下之大势,而后可以决天下之治乱”;《抚道论》以为“群盗”是“假手于文武大吏”,如斯官吏正为“国家之大盗”;《史论》认为《史记》、《五代史》为良史。综之,诚卓尔不群而真知灼见也。
至若名世之散文,最佳者首推史传文学与游记。《南山集》今本卷六、七、八中数十篇传记,卷十一中五篇《日记》,卷十二《子遗录》,卷十三中四篇《纪略》等,既凸彰明亡之后坚持民族气节、隐居不仕之文人,又讴颂抛却一己之私、奔走于抗清事业之忠贞烈士,抨击“受人主知遇得富贵而反颜事仇者”之徒,讥刺欲求富贵而摇身一变、腆颜事清之无耻故明官僚。戴公以史迁为师,史传作品成就为最高,或谓“先生为文得司马子长之神,归熙甫后一人”(邓实《戴褐夫集跋》)。《画网巾先生传》为其名篇,堪称史传文学之佳作。此文应用白描之手法,形象生动、笔调新颖、刻画细腻、人物个性鲜明,通篇寓庄于谐,情趣盎然,一位“其姓名爵里皆不得而知”之反清英雄形象,跃然纸上,栩栩如生,俨然不二承继司马迁史传文学之优秀传统。其史传普遍笔法生动洗练而又述事周详,故梁启超赞其为“史才特绝”。《南山集》中一些游记散文如《游天台山记》、《龙鼻泉记》、《雁荡记》、《游大龙湫记》等,“空灵超妙”(方宗城《桐城文录序》),写山川景色颇细,文笔清丽生动无比。
至夫戴氏所撰之讽刺小品文尤精,匠心独运。譬若《鸟说》、《邻女语》、《醉乡记》等均颇负盛名,拟人写物、以物喻人,针砭时事,入木三分,堪称绝作。《鸟说》借小鸟遭遇倾诉自己与身处底层人民之不幸,堪称短篇佳制。《邻女语》乃一篇寓言体杂文,写西邻女陋而善嫁,东邻女虽美而无聘之才,出现如此反常现象之原因为西邻女善于取悦世人,“随时为巧靡之涂妆”,而东邻女却不以媚世以邀宠,故终“无聘之者”。从而讥讽当时社会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埋没人才之丑恶现象。《醉乡记》则用一“天地为之易位,日月为之失明”之大醉乡讽刺当世。于醉乡中,少数清醒者却反而被醉客“指以为笑”。竟与蒲松龄《聊斋志异·罗刹海市》表现手法异曲同工,殊途同归,不谋而合。深刻寓意,溢于言表,构思精巧,耐人寻味,斯诚杰作良构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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