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化—吴地风物—脚炉
江南地属带,民居历来不设取暖设施,严冬季节,虽无零下数十度之苦,但数九寒天“见水结冻”的日子也十分难熬。“冻手冻脚”便是具体写照,因为手脚离心脏最远,尤其是脚,有“脚冷全身冷,脚暖全身暖”之说。
江南少煤,一日三餐的供热全靠柴火。越剧《梁祝·十八相送》中,英台唱道:“只看见,山上樵夫把柴打”,就特意提到“柴米油盐”中的首条。古时也将能文能武之人称作“上山是个樵柴汉,下山便是读书人。”可见柴火的重要。脚炉,就是江南人利用其柴火余烬的一项“特色发明”。
脚炉黄铜制作,大肚圆形,装有拎攀,盖上布满小孔,换气散热,圆面大小搁一双脚正好。冬夜做作业,穿着布底棉鞋踏着脚炉,一股氤氲之气穿过脚心,直透肺腑。一个冬天下来,炉盖磨擦得金光锃亮。装脚炉是一种技巧,装得好,炉子没有“脾气”,不温不火可供暖五六个小时;装得不好,不是烤焦鞋底,便是很快“断气”。幼时看母亲侍弄脚炉,讲究“君臣佐使”,君是一块烧红的硬柴,围着的是灌木烧剩的点点星火,四周存灰,既保热量,又能透气,让炭火缓慢氧化,均匀放热。没硬柴烧稻草地区,用灶中草木红灰铺底,洒上砻糠(稻壳),使之缓缓阴燃,释放热量。砻糠的好处是不会冒烟,若遇温度不够,可松松炉灰,就可继续供暖。
小孩子特别喜欢脚炉,还有另一乐趣:解馋。打开炉盖,把黄豆花生或玉米粒洒在炉内,静候“扑”的一声,便是熟了一颗,扒开一看,那豆粒儿已松散开花,香味不亚于“哈力克(玉米花)”,现做现吃,其乐无穷。虽然难免沾上点草木之灰,却是经过“高温消毒”又富含钾元素,食之无虞。最有趣的是烤白果(银杏),须等好半天才能听见“啪”的一声,坚硬果壳张开了口,露出果肉,碧玉翡翠般惹人喜爱。咬一口,清甜之中略带苦味,犹如满天焰火刚散,突然绽开的紫色焰火,令人“耳目一新”。母亲则规定,吃白果不能超过7颗。究其因,是“一粒白果要涨到鸡蛋大小”。7个“鸡蛋”装在胃里,确实怕人。小伙伴们围在脚炉边,互相监督。后来才知,白果好吃有小毒,不可贪吃而已。 有婴儿的人家更离不开脚炉,老天阴湿,小孩尿多,尿片周转不灵,就全靠一只脚炉,这是脚炉史中的“插曲”。
脚炉是普通人家物品,手炉则是富贵人家的“专利”。手炉小巧玲珑,直径仅10来厘米,多为白铜制品,长方形、椭圆形、腰子形,五花八门。盖上的透气孔,雕成凤穿牡丹、紫燕双飞等吉祥图案。太太小姐们闲来无事,捧着精致的手炉搓麻将、嗑瓜子,一派悠闲富足暖意融融的景象。炉中发热之物,不是灶膛粗品,而是经久耐烧的“钢炭”。无锡城里有条“坛头弄”,就是专门供应这种炭火的地方。
10来年前曾有一种“手炉”,可以握在掌心,扁铝外壳中,石棉包着一只“小煤球”,火柴即可引燃,放在衣袋里也可取暖。不过那“煤球”由煤炭和化学物质组成,与旧时的手炉有较大区别。 自从人类发现并利用了火,人的生活便有了质的变化。然而火是难以驾驭的东西,江南的手炉脚炉则把火的控制和功能发挥到了极致,犹如掌握着一座稳定的“核反应堆”。现在,脚炉难见,古玩市场可见到小巧的手炉在待价而沽,虽然早已是腹中空空,但是过来人只要想到它的温暖和乐趣,便由衷产生一股亲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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