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化—吴地风物—听蟹
记忆中的爷爷是个非凡的人,六十多岁的人了拿上一个小扒网在河里半天就可以捞一大篮子蚬子,在那个吃不饱的年代一篮蚬子可以够全家十几口人吃两三天,那可是十足的美味。发一 场大水,爷爷用一扳罾网一个晌午也能逮住十来斤鲜鱼,用奶奶的话说爷爷好像对水里的东西有种特别的嗅觉,印象中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跟爷爷一道听蟹。
在老家听蟹,其实就是夜里用灯火 在流水的旁边去等螃蟹爬过来再逮住它。
秋风起,菊黄蟹肥的季节,爷爷便开始为听蟹做准备了。得有一盏马灯,爷爷做马灯很会想办法:他先找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然后在瓶底上边扎几圈湿 棉线把它放在火上烧,待到棉线开始着火时赶紧把瓶往水里一浸,只听得“嗤”的一声尖响,瓶底齐端端的与瓶身分了家,然后再用一个木板四边穿四条铁丝把瓶身往里一放固定好位置后,用的 时候只要在里面放盏油灯,马灯就成了,那灯可是刮风下雨都不怕的,比孔明灯强多了。我不明白只读过几年私塾的爷爷对科学知识的运用是如此娴熟。
马灯做好了,爷爷就盼老天刮西北风 了。用爷爷的说法,西北风一刮,蟹脚就痒痒就要往外爬。这个时候去听,准能逮很多,我也不知这个说法有没有根据,也从没去检验过,家乡那时有许多老河,潺潺的流水四季不停,爷爷总会 找准一条支流拦一条小坝留一道小口插一排竹筏,然后在西北风呼呼的完了一天农活的爷爷,披件老棉袄,拎着马灯,提着经过改装过的鱼笼就出去了,约摸凌晨3、4点才回来,回来时马 灯已灭而那篓里却丰收得很。爷爷总是把逮来的蟹提到街上去卖换点钱家用。我总是缠着爷爷要跟他一道去。记得有一天,爷爷终于同意我跟他一道去了。那晚没有月亮,西北风呼呼地刮,爷爷 找的地点并不远,是村里池塘西侧的一个小排水沟,上游是一块水稻田,远处是一茬荞麦,星星点点还有几朵荞麦花,顺着风能闻到阵阵花香,我知道这个地点爷爷早就相好了。夜风中可以听到 稻穗相互摩擦的沙沙声,虽是轻微,但在那秋夜却很悦耳。爷爷告诉我,今年又要丰收了。他支好马灯,让我坐在他旁边,吩咐我不要吱声。小小的我,内心充满了好奇,今晚我要大开眼界了。
然而约莫过了好长时间,仍未见一只螃蟹爬来。我有点坐不住了。爷爷小声对我说快了,快了,你听“滋滋”的声音。嗨,你别说经 爷爷这么一讲,我还真听到了。本来想睡的我正来劲了,那声 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我看到了,一只黑乎乎的大家伙,两只眼睛像两个小棒一闪一翘,走一步停几步很警惕的样子,在两眼之间“滋滋”的翻着泡,原来是它在吐泡。我兴奋极了,要 跳起来,爷爷示意我坐下,说别动,那家伙还在慢吞吞的往我们这边爬,终于它靠近筏子了,爷爷轻轻的抓住了它的背。我拉住爷爷的手要看个仔细,只见好大的一只蟹,怕有六七两吧,八只粗 爪乱舞一气,显然是怒极了。爷爷把它放进篓里,轻轻地告诉我,又有往这边来了。真的,不一会儿,我们又逮了五六只,而我一阵好奇,后也就睡意更浓了。不知不觉中,我趴在爷爷身上睡着 了,待我被爷爷叫醒时,马灯因缺油也快灭了。第二天早晨,奶奶告诉我,昨晚我们听了十五只大螃蟹,爷爷进城去卖了,还特地给我留了一只大的。说完奶奶到厨房里给我端来一只红红的大蟹
。
后来等我上学后,还偶尔陪爷爷去听蟹,只不过不再为了去看热闹,而是为了跟爷爷合用一盏灯做作业,为的是能省点火油,不过那蟹也没有以往那样多了。
而今爷爷离开我已有十 年了,可一到菊黄季节,我就想起和爷爷一道听蟹的往事,可惜现在的野蟹已经绝种,用时髦的话说是因为环境污染引起的,而听蟹的事现在也就只能当作故事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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