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湘文化—人文历史—湖湘正义录初编之序(五)
钱基博在《近百年湖南学风·导言》中说:“湖南之为省,北阻大江,南薄五岭,西接黔蜀,群苗所萃,盖四塞之国。其地水少而山多。重山迭岭,滩河峻激,而舟车不易为交通。顽石赭土,地质刚坚,而民性多流于倔强。以故风气锢塞,常不为中原人文所沾被。抑亦风气自创,能别于中原人物以独立。人杰地灵,大德迭起,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宏识孤怀,涵今茹古,罔不有独立自由之思想,有坚强不磨之志节。湛深古学而能自辟,不为古学所囿。义以淑群,行必厉己,以开一代之风气,盖地理使之然也。”关于湖湘文化精神传统,钱基博的地理决定论及谭其骧等学者的血缘杂种论的说法,都已遭学者质疑,很难成立。我们只能说,山川地理对地域民族性格有某种程度的影响。因为“历史”以人为重心,人对于“具体”有其一定超越性。
杨毓麟在《新湖南》中鼓吹湖南人有“特别独立之根性”,说:“至于直接船山之精神者,尤莫如谭嗣同,无所依傍,浩然独往,不知宇宙之圻埒,何论世法!其爱同胞而惎仇虐,时时迸发于脑筋而不能自已,是何也?曰:独立之根性使然也。故吾湖南人之奴性,虽经十一朝之栽培浸灌,宜若可以举根而固蒂也,然至于今日,几几乎迸裂爆散,有冲决网罗之势。”在“历史”与“非历史”之间的张力之处,杨毓麟洞见了“特别独立之根性”,而王兴国先生则发现湖南人的精神即为敢为天下先⑦。
“坚持多元‘文明’,不服‘历史’扼杀,冲破种种网罗,追求自由真生命”,我们今天仍然可以在“落后”地区(“落后”与“先进”,仍然是一种一元观念。以某一制高点为“中央”,依此成等级秩序。)山寨中寻找到心灵家园的这些“珍藏”。而说到题外话,“文明”因驯化过度,必须注入“野蛮”的活力,以激发新的生机,竟然在袁隆平的杂交水稻那里得到了“验证”。
步入21世纪,今天面临的“世界”,与昔日迥然不同,经济话语霸占“历史”。“愤青”们持非常可怪之论,斥责“湖湘文化”阻碍湖南经济发展。其实那种牺牲自我真生命,试图进入经济话语霸占的“中央”等级秩序中的努力,反而使自身陷入离“中央”越来越远的“野蛮化”过程之中。因为“中央”永远是“正义”的,它霸占话语权和游戏规则的制定权,它不断把“落后”地区抛入边缘以维护“中央”的权利。
注释:
①拙著《生殖崇拜与中国青铜时代》之《释“中”》对于“中央”有专论,生殖崇拜、原始巫教、远古神话、国家政治与文明、世界观、“正义”观等皆与“中”发生关联。黄帝即居天下之中,后世禀有“正统”意义的“华夏”即居“中央”。“中央”意味着国家政治与文明等级秩序绝对“合法”。拙著《生殖崇拜与中国青铜时代》,远方出版社,2002年版。
②国家通过刑法对“民众”进行“惩罚”(punish),而士绅则常常是通过教育进行“规训”(discipline),而后者正如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所说说的那种“严肃的戏剧”一样,当“盛大的公开的处决的恐怖仪式逐渐让位给这种严肃的戏剧——后者的场面丰富多彩,更有说服力,而且公众的记忆将会以传闻的形式复制法律的严峻话语。”在中国远古神话中,“中央”对于不服从“统一”的异族一般采取征伐的手段,美惩罚之名曰“流放”,实则是驱逐整个种族离开原居住地。
③叶舒宪,《诗经的文化阐释》,第三章《诗言寺——尹寺文化与中国诗的起源》,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
④万里,《湖湘文化的精神特质及其影响下的精英人物》,《长沙理工大学学报》,2004年第3期。
⑤万里,《湖湘文化通论·绪论》,湖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
⑥刘范弟,《善卷、蚩尤与武陵——上古时期一段佚史的破解》,湖南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⑦王兴国,《湖南人的精神:敢为天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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