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２００６年３月１２日。那天，我们在茶陵县湖口镇南江村拍下了一张明亮的油菜花图。那也是我们“搜索湖南边界线”的第一次出行。走的是湘东边界。春天。城市之外，山水空阔、清新。

　　第二天，往桂东县清泉镇寻找“东极”的路上，又邂逅一场纷飞细雪。

　　此后景色，如光阴往复。

　　两个月后，５月２２日。我们已走过东，走过南，正疾速掠过像“一渡水”、“巡田”、“回龙寺”这样的地名——它们属于湘西南。事实上，它们也可能出现在湘西、湘北，这些村镇的名字，无视地域的偏僻以及生涯的窘困，保持着一份独属于乡间的自由、舒展，就像随风潜来的夏日气息，无边，无际。一直到７月１８日，我们在边界行走的最后一天，这种气息，还弥漫在黄昏归途的树叶光影里。

　　１０００多年前，五代十国时期一个叫钱鏐的乱世英雄，不解风情，却传书给正在江南省亲的爱人，寥寥九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钱鏐的意思是，“小路上的花都开了，回来的时候不要着急，慢慢走，欣赏啊”。

　　我不能说，５个月，陌上花开，今已结果。但是近八千里边界线，一路辗转，那些惊鸿一瞥的美景，以及景色之外，我们曾触摸到但无力安慰的贫穷和梦想，是另外一种漫长而惆怅的体验。

　　一路归来，一路流连。不觉８月ㄊ饔佑纳睢?

　　湖南边界线地标之最

　　湘东。湘南。湘西。湘北。５个月。８０００里省界线。

　　１、东北角，最通透的“敞口”

　　湖南东、南、西面，甚至西北面，均为大小山脉连绵环绕，但在东北角，地形骤然低倾，一面湖水，连通长江，成为严密的湖南版图上惟一通透、舒展的“敞口”。

　　西北有大山。这个山，比我们穿越的湘东罗霄山系、湘南南岭山系以及湘西的繁复群山，更显得突兀、强悍。

　　因此，２００６年７月１７日，当采访车出壶瓶山，在一条陌生的湘鄂边界线一路迷离、颠簸了五六个小时，眼前突然呈现一片广阔的稻田，一条笔直的林荫车道时，我们恍若梦中。然后，过大渡、小渡、浮桥，虽然仍是湘鄂交错地境，但一日之内，山水已大不相同，上午１１时离开壶瓶山时，曾测某点海拔为９８６米，下午５时到了安乡对面的团山寺镇，海拔只有３０多米。

　　夏日黄昏，夕阳与风，从遥远的视野里长驱直入，扑面而来。

　　７月１６日。湘西北。石门县壶瓶山“哨所”，海拔１６１０米。湘鄂交界处。

　　５月２２日。湘西南。城步县南山牧场，海拔１５６５米。

　　２、湖南最高点与最低点

　　以海拔计，最高与最低，一个在湘东边界线，一个在湘北边界线。相差２１０１．２米。

　　最高点　　酃峰　海拔２１２２米，位于炎陵县桃源洞国家森林公园内。比民间传言“湖南屋脊”壶瓶山高２３米。属罗霄山脉中段。

　　最低点　黄盖湖西岸　　海拔２０．８米，位于临湘市境内湘鄂交界处。“三国时孙吴宿将黄盖操练水军所在，故名”。据说，此湖在１０００多年以前是洞庭湖的湖汊，后分离。１９５９年以后，又建闸切断了它与长江的衔接。此地离临湘“６５０１”不远。

　　３月２５日。湘南。道县。

　　６月６日。湘西。凤凰县境Ｇ２０９。冒雨去插田。  

　　３、湖南“四极”

　　有底气以自测的精准数据重新描述湖南“四极”，是本次边界线搜索的重要收获之一。

　　东极　　位于桂东县清泉镇中坑村油坑组　　　Ｅ１１４°１３′５２′′，　Ｎ２６°０９′１１′′　　海拔７７７米　　寻访时间：２００６年３月１３日

　　此地属罗霄山系。距极点５００米的燕塘坳，有一棵两省（湖南、江西）分界树（古杉）。树下石板道，历来连通湘赣，是民间往来要道。两省交界区域居住着畲族，讲客家话，基本已汉化。

　　极点距离镇政府约７公里车程，车路尽头，约３公里起伏山径。

　　７月１７日。黄昏。湘北。安乡县官垱，海拔约３０米。湖区平原地貌。

　　７月１６日。湘西北。石门县壶瓶山植被。

　　抵达难度：较容易。

　　南极　　位于江华瑶族自治县河路口镇姑婆山天堂岭　Ｅ１１１°２１′１２′′，　　Ｎ２４°２３′１８′′　　海拔１７３０米　　寻访时间：２００６年３月２６日

　　姑婆山风景秀丽，属南岭萌渚岭山系。山顶界碑划分湖南、广西两省（区）。南岭区域交通历史悠久，秦朝即凿通“楚通桂岭”孔道。姑婆山亦有古官道。直到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仍为当地百姓利用。两省（区）交界区域居民以瑶族为主。

　　极点距离镇政府约２０余公里，乡间公路及简易盘山道，路尽头，需攀爬灌木丛小道约半小时。

　　抵达难度：不太难。

　　西极　　位于新晃侗族自治县茶坪乡韭菜塘村将军坡　　　Ｅ１０８°４７′１０′′，　　Ｎ２７°０５′１５′′　　海拔６３６米　　寻访时间：２００６年６月３日

　　在湖南版图上，将军坡仿如人脸上的鼻子尖。鼻子尖孤独挺立在湖南、贵州相交错的山地间。为古“夜郎国”。今因未被划入国家“西部开发区”，生活贫困，当地人自嘲为“不东不西，不是东西”。

　　极点距新晃县城约七八十公里。车程结束，仅需徒步５００米左右。

　　抵达难度：容易。

　　北极　　位于石门县壶瓶山镇南坪三河村“三条岭”　　Ｅ１１０°４９′１０′′，　　Ｎ３０°０７′４４′′　海拔１８７６．２米　　寻访时间：２００６年７月１６日

　　由石门往壶瓶山，车程约１６０公里，尽在武陵山系间，一路山势跌宕，多峡谷深渊，险峻气息大大超过湘东、西、南境。北极为湖南、湖北两省分界点。交界区域村民为土家族。

　　极点距壶瓶山镇政府约５０公里乡村公路，绕山盘旋，路幅逼仄。车路尽处，需徒步登山７公里。

　　抵达难度：艰难。

　　湖南省边界全长４１２７．５公里。图中黑线为本报３－７月边界线行程。

　　２２分钟的太阳距离

　　就地理位置而言，桂东清泉乡油坑组“番薯田”屋场赖其福一家，是湖南省境最早天亮的人家。他家比住在省城的长沙人，每天可以先５分钟看到太阳升起。而住在新晃县韭菜塘村（湖南“西极”，与“东极”经度相差５度多）的周华银一家看到太阳升起，已经是２２分钟之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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