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跟中原霸主老是势不两立，夹在中间的郑国，象个陀螺，一时转到楚国这一边，一时转到晋国那一边。楚穆王死后，晋国乘着楚国办丧事无暇他顾之机，做了中原的霸主，把郑国又拉过来了。楚庄主继位后，与令尹孙叔敖商量要向中原扩展，就发兵先去打郑国。郑国派使臣向楚国求情，要求订立盟约，依附楚国，纳税进贡。楚庄王答应了，打算再约陈国，一起订立盟约。正在这时，陈国起了内乱，陈侯被司马（执掌兵权的官）夏征舒杀了。

    原来，夏征舒的母亲夏姬，是郑穆公兰的女儿，陈国司马夏御叔的夫人，所以叫夏姬。征舒十二岁时，御叔病死了，夏姬成了寡妇，和儿子征舒住在株林（今河南省西华县夏亭镇以北）。这夏姬年近四十，仍生得蛾眉凤眼，杏脸桃腮，有天姿国色。陈国大夫孔宁、仪行父和陈侯三个好色之徒，先后与夏姬勾搭成奸，后来三人串通一气，与夏姬同欢同乐。到夏征舒十八岁时，陈灵公为了讨好夏姬，要征舒当了司马，执掌兵权。

    有一天，孔宁和仪行父陪同陈灵公在夏姬家里聊天，陈灵公对仪行父说：“征舒身材魁伟，有些象你，是不是你生的？”仪行父笑着说：“征舒两目炯炯，很象主公，还是主公生的。”孔宁插嘴说：“主公与仪大夫年纪小，生他不出来。他的爸爸很多，是个杂种！”三人拍掌大笑。夏征舒听到这些话，恼羞成怒，把陈灵公杀了，孔宁和仪行父从狗洞里钻出来逃往楚国。

    夏征舒杀了陈灵公，就说“陈灵公酒后急病归天”，通告出去。他和大臣们立太子午为新君，就是陈成公。但他想到，没有不透风的墙，害怕别的诸侯来问杀君之罪，就请陈成公朝见晋国，找个靠山。

    楚庄主不知道陈国内乱的真实底细当听到孔宁和仪行父说是夏征舒造反，杀了陈侯，就召集大臣商量怎么平定陈国的内乱。仪容秀美、文武全才的大夫屈巫，是个贪色之徒，数年前出使陈国，曾看见过夏姬，一直惦记在心。现在一听说陈国内乱，就打算“混水摸鱼”，积极劝楚庄王去征伐陈国。令尹孙叔敖也说，帮助邻国平定内乱，是霸主的职责。楚庄王就率领大军打到陈国去。这时候陈成公到晋国去还没回来。大臣们一向害怕楚国，不敢对敌，只好把一切罪名全都推在夏征舒身上，便开了城门，迎接楚军。大夫辕颇带领楚军到株林去杀了夏征舒，捉住夏姬，送到楚庄王跟前，请他处治。

    夏姬跪在楚庄王面前哀求：“我们已经是国破家亡了。我的一条性命全在大王手里。要是大王可怜我，能饶我一命，我愿做个奴婢，伺候大王。”楚庄王一见这姿色妍丽的夏姬，心志迷惑，就对大臣们说：“我打算把他带回宫去，诸位意见如何？”屈巫一听着了急，赶忙说：“不可，不可！大王发兵来征伐陈国，是为了惩办有罪的人。要是大王收了她，别人就会说大王贪色。您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人损坏了霸主的名声！”庄王说：“屈大夫说得有道理，我不能要，只是这么一个美女，杀了有点可惜，把她放走算了！”大将公子侧见庄王已不收用，赶忙抢前一步，跪倒在庄王面前请求说：“我中年无妻，请大王把她赏给我吧！”屈巫又拦住说：“这女人是个害人精。你看御叔、陈侯、征舒不是都死在她手里吗？孔宁、仪行父不是为了她逃到楚国支吗？美女有的是，为何一定要娶这个寡妇呢？”公子侧对屈巫说：“你说主公不能要，我也娶不得，难道只有你就能娶不成？”庄王说：“好了，好了。这么个美女，没有一个主，就有人争。最近大将襄老丧了夫人，就把夏姬赏给他吧！”屈巫再也不敢多嘴，但他暗想：“襄老年纪很大了，说不定一年半载她又要守寡。到那时，再设法把她弄到手。”

    楚庄王查明陈国的地界和户口，把陈国灭了，改为楚国的一个县。一切安排好了，就回郢都了。大臣们都来朝贺，南方的属国和许多小部族也都争先恐后地到郢都来进贡道喜。只有楚国的大夫申叔时出使齐国，还没有回来，当然不能来道喜。过了几天，申叔时回来了。他只向楚庄王报告了他办的事情，没有说一句道喜的话。楚庄王就责问他说：“陈国的夏征舒造反杀了国君，是大逆不道。我主持正义，杀了夏征舒，把陈国版图收入楚国。各大臣和属国都来庆贺，只有你一声不响，难道我把这件事做错了吗？”申叔时说：“哪里，哪里！我是考虑如何处理一个‘蹊田夺牛’（蹊，xi，践踏的意思）的案子，想请大王指教。”庄王说：“什么‘蹊田夺牛’？”申叔时说：“有一个人牵一头牛，从别人的田里走过，踩坏了庄稼。田主很恼火，把那头牛夺去了。请大王指教，这个案子该如何处理？”庄王说：“牵牛踩坏了别人的庄稼当然不对，可是就为这事把牛夺去，未免太过分了。依我之见，批评牵牛踩坏庄稼的人，教田主把牛还给他。”申叔时说：“大王对这个案子断得很好。可是楚国平了陈国的内乱，杀了凶手夏征舒，又把陈国收入楚国的版图，这与‘蹊田夺牛’有何区别？又怎么值得庆贺？”庄王一听，眉飞色舞地说：“讲得好，我马上还‘牛’！”

    庄王问陈国大夫辕颇：“陈侯现在在哪里？”辕颇说：“还在晋国。”庄王说：“我恢复你们的国家，你们快去把陈侯接回来做国君，世世代代归附楚国，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又对孔宁和仪行父说：“你们回去好好扶助陈侯。”

    恢复陈国后，中原诸侯个个都佩服楚庄王的道义精神。陈国君臣和老百姓十分感激，当然是归附了楚国。可就是太便宜了孔宁和仪行父这两个狗大夫。陈国的老百姓，特别是夏征舒的朋友们都抱不平。未出一个月，孔宁掉到水池里淹死了，仪行父的脑袋也被人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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