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陇文化—陕西—汉剧剧目系列《法门寺-拾玉镯》(节选)
玉 姣:(上做针线)(白)
奴本闺阁秀,见人满脸羞。奴家孙玉姣,母亲去往普觉寺朝经念佛,母亲临行之前叮咛于我照看好雄鸡,顺便习学针织便了,奴不免习学针线一回便。(做介)(唱)
孙玉姣坐草堂双眉愁锁,父亡故母守寡红颜命薄。二八女坐门首有何不可,望母归暂把这针线来学。
付 朋:(上唱西皮一字)
付永成打从孙家庄过,见一位女大姐亚赛嫦娥。我看她桃花脸指弹的破,只引的读书人魂魄飞落。学生姓付名朋字永成,家住眉无县后街人氏。因母亲生寿之期,学生拜寿已毕,母亲恩赐玉镯一对,学生拿出庄来自选佳妻,行走此间,见一女子天姿十分美貌,有心上前与她交言叙话,怎么样上前呢,这——,有了,闻听人言,孙妈妈家中惯养雄鸡,不免上前借买雄鸡还愿,不就与她交言叙话了么。门内女大姐请了,学生这厢有礼了!
玉 姣:男女授受不亲,不便还礼。请问,公子到此何事?
付 朋:我来找人。
玉 姣:但不知公子问的是谁家哪户?
付 朋:请问大姐这可是孙妈妈的家中吗?
玉 姣:你问她?本是奴的家母,问她则甚?
付 朋:闻听人言,孙妈妈家中惯养雄鸡,学生前来,买雄鸡还愿。
玉 姣:好倒却好,我母亲未在家中。
付 朋:哪里去了?
玉 姣:普觉寺看经念佛去了。
付 朋:请问大姐她是早去午归吗?还是午去晚归?
玉 姣:早去午归。
付 朋:既是早去午归,学生等候一时,你看如何?
玉 姣:但凭公子。
付 朋:啊,你就不送了,学生告辞了。
玉 姣:但凭公子,不送,啊。
付 朋:(笑介)(唱)
我本是读书人学生一个,每日里在学下苦读苦学,我本当上前去交言叙过。众窗友知道了要道生轻薄。
女大姐,学生久等多时,孙妈妈还未回家,学生前去别处去买。
玉 姣:这——但凭公子。
付 朋:啊?(笑介)(唱)
低下头不由人暗暗想过,有了!
假意儿弹蓝衫失掉玉镯,女大姐拾玉镯姻缘必托。
(白)学生告辞了,(笑)(下)
(姣出门,拾镯,玩介,圆场与付碰介)
(媒婆也上介,看)
付 朋:女大姐不必害羞,学生奉送了,奉送了,哇哈哈哈。(下)
(姣、媒分拾镯,玩介)(媒下介)
(付上,又碰介)
付 朋:大姐呀!(唱)
回家去请媒红登门说合。学生告辞了——(下)
玉 姣:好哇!(唱)
我两家配姻亲有何不可,(进门)
适才问那公子留恋于我,假意儿买雌鸡失掉玉镯,这内中缺少个媒红说合。
(下)
媒 婆:(唱)适才间打从孙家庄过,孙玉姣与付朋露出手脚。老婶刘门胡氏,适才打从孙家庄经过,见付朋与玉姣眉来眼去,令人一场好笑。
(做介)笑不得了哇(唱)
这件事把老婶两腮笑破。闲无事把二人学的一学,(学介)
到底老了,扭不得了,扭不得了,(下)
观看今日天气晴和,老婶心闲无事,不免得把这个事学得一学,恰好得好,少个玉娇,这便如何是好。(两厢看思索)这是个随身我作个。这个时候我便学起来啰(学旦生拾玉镯情景)
玉 姣:(唱)我这里将玉镯仔细来看,这公子必定是多情之男,我的母每日里家事不管,这桩事好叫我心内愁烦。
媒 婆:(唱)行一步来至在孙婆门前,叫一声玉姣儿快开门环。
玉 姣;叫门是谁?
媒 婆:玉姣儿(唱)
我本是姓刘人闲游闲转。
玉 姣:刘妈妈到了,待我与她开门。刘妈妈这几天来了作什么呢,(想介)这玉镯左放右放都不行,取下又戴上。
媒 婆:这娃子在干啥呢?把刘妈妈汗马水流的,你快把门开。
玉 姣:刘妈妈站过来,进得门来,东瞧西望,看些什么?
媒 婆:玉姣儿也!(唱)
怎不见你的母她在哪边?
玉 姣:你问我妈,普觉寺前看经念佛去了。
媒 婆:哎呀!我的儿呀,(唱)
撇下了玉姣儿无人陪伴,
王 姣:儿的命苦啊!
媒 婆:(唱)
一句话问得她珠流不干。
(扎住)
(玉姣此时请媒婆坐)
玉 姣:刘妈妈请坐!刘妈妈许久未到我家,我没问刘妈你吃茶不吃茶,我去与你捧茶。
媒 婆:刘妈妈嘴不喝茶。(姣下)
玉 姣:那有口渴不喝茶,待儿与你捧茶(下端茶上)
媒 :泉水有人挑,热水要人烧,我儿不麻烦了。
(唱)唤定得我穿针引线,好一似满江河撒下钩竿,(扎住)
(烧手)按得死字,来了一个招件,看把刘妈我烧的。
玉 姣:待儿与你吹一下,刘妈妈请用茶。
媒 婆:玉姣儿你这是啥茶?哎呀,这是你妈妈的享福茶,几天不见我儿,我儿这头上梳得光溜溜的,姣子上去要拄拐棍,是谁梳的?
玉 姣:你问儿的头么?(亮玉镯)儿自己梳的,刘妈你请用茶,(掩饰地,姣给刘递茶)
媒 婆:儿的鞋?
玉 姣:自己绣的。
媒 婆:梳的好,玉姣儿,适才见你手腕上明晃晃个东西一亮,是个啥东西。
玉 姣:没有什么!
媒 婆:刘妈妈都看见了。
玉 姣:噢,刘妈你都看见了。不瞒刘妈那是一只玉镯!
媒 婆:秤砣?
玉 姣:玉镯。
媒 婆:刘妈妈半辈子了,还没见过玉气气,取下来待刘妈妈广见广见!
玉 姣:半辈子?那东西取不下来。
媒 婆:那咋带上去的?咋能取不下来。
玉 姣:刘妈到人家里,遇饭吃饭,遇茶喝茶,怎么还要看人家的东西。
媒 婆:刘妈我看一下。
玉 姣:当真要看,刘妈妈,这是儿的心爱之物,不要给我损坏了,你可莫拿走了。
媒 婆:我知道,待刘妈妈拿出去希疏一下,看上一看,刘妈人老眼花,把它广见广见,这个玉镯望上一望,来历我知道,大家比我清楚。
(做介)在这在这,真乃个好镯子,你们知道是咋来的吧? (做介)玉姣儿这一只玉镯是祖上所留还是银铺所买?
玉 姣:这——一不是祖上所留,二不是银铺所买。
媒 婆:那是从何而来?
玉 姣:是儿清早起来盼照母亲,无意儿拾的。
媒 婆:哎呀!我娃好运气,一下就拾了个玉镯,刘妈妈跑了一辈子,鞋子都跑烂了,连个玉渣渣都没捡到!
玉 姣:刘妈妈没运气。
媒 婆:啥子没有运气,没运气,依我看,怕不是捡的吧?是一个有情有意的小伙子给儿送……
玉 姣:拿过来,你来到我家,遇饭吃饭,遇茶喝茶,你还不给我走,(姣生气端椅出门放至中场坐)
(姣生气叫刘妈手指转一转,再一指)
媒 婆:哎哟,你还发刘妈妈气!刘妈妈给你吐出来(做介)
(坐介,做介,哎哟,挨刀的)
(唱)
那相公与你家路隔不远,他的名叫付朋付学生员,假意买雄鸡你家门前站,有意地将玉镯失落门前。
玉 姣:他家住那里。又没问你。他长的怎么样,那个问你嘛,人家是来买雄鸡的。去你的,反转。
(以上唱一句,姣问一句,媒答一句)慢着,三人说话有见证。
媒 婆:有见证。
玉 姣:两人说话有地点。
媒 婆:有地点。
玉 姣:在哪里?好倒来;(姣转身向下场门)向刘指着:我要你找地点,拿凭证!你说,你说。
(媒把姣的耳朵扯到拉—出进,姣问我哪站?那刘妈你在哪?)
媒 婆:刘妈这一辈子,张飞买的毛栗子,人硬扎板,要时间有时间,要地点有地点。我给你说(比介) (两人各拿椅子向屋里放)你个挨刀的,你的眉毛也长了,眼睛也黄了,你给我进来哟!(唱)
这件事是老婶亲眼瞧见,窈窕女君子好求,理所当然。你还发我的气,刘妈妈发起气,你看看!(刘妈要坐,姣把凳子一扯)(坐地介)(骂介)
玉 姣:刘妈向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待我上前与他赠个笑脸,也就是了!
(转对刘妈)
玉 姣:刘妈妈!
媒 婆:刘不妈妈!
玉 姣:刘婶婶。
媒 婆:刘不婶婶,等你妈回来了,我一说,打你个挨刀的风摆柳。
玉 姣:得罪了刘妈妈如何是好。(假哭介)
媒 婆:(哭介)我不说了,不哭!刘妈妈逗你的!
玉 姣:刘妈妈,你看,我逗你玩的!
媒 婆:逗我玩的?
玉 姣:儿逗你玩的!
媒 婆:挨刀的,上你的当了。
玉 姣:刘妈妈请坐,你要给儿作主才是。
媒 婆:娃呀!你早有这话,你们就到一堆了!你家有什么思念之物吗?
玉 姣:无有什么!
媒 婆:可有绣鞋?
玉 姣:要几双?
媒 婆:一双就行了,多了你娃娃还招呼不过来!
玉 姣:待儿取来!刘妈妈,绣鞋在此,请上受儿一拜。
媒 婆:不拜不拜。
玉 姣:(唱)妈妈在上受儿拜见,只当是亲生儿女怀一年。
媒 婆:玉姣儿(唱)
玉姣儿你不必施礼拜见,这件事我叫你等候一年。
玉 姣:太远了!
媒 婆:等三天刘妈妈咋跑的过来?
玉 姣:请来对礼!我劝妈妈要谨言。
媒 婆:(唱)叮咛不过再二三。
玉 姣:但愿公子早见面。
玉 姣:进花园。
玉 姣:刘妈妈转来,转来! (关门下)刘妈你要把儿的事放到你心坎上,莫忘了,(又喊转来)
媒 婆:来了来了!哎哟,这个挨刀的,把我给碰了,回去一痛就想起来给她办了,莫怪孙玉姣看中了付朋,老婶年轻的时候,也见不得漂亮小伙子,见了就恨不得,哦不说不说。
(下)
刘 彪:(上)自幼父亡母寡,日每惯做宰杀,盘盆以内把钱抓,喜得是好酒鲜花。咱家地方刘彪,这几日赌运不佳,宰了一头牛,连本带利输得个干净,天色不早,回家叫妈给我弄饭吃,(进门介)妈!妈喴!拿饭来吃!
媒 婆:(上)日每间牵线拉马,喜得是好烟好茶。喊啥呢?
刘 彪:天都这般时候了,还不拿饭吃。
媒 婆:饭做好了,你自己吃去,妈还有点事,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掉绣鞋)
刘 彪:妈,那是啥?
媒 婆:(藏)没有啥!
刘 彪:我看见了。
媒 婆:哎哟!是一只绣鞋!
刘 彪:妈呀!娃给你说了好多回数了,娃在街上当了个地方,大小也是个头首嘛!你还在外头给人家拉马拉皮条,给娃子丢人。
媒 婆:这娃胡说啥,妈在哪给人扯皮条,清早打从孙家庄过,孙玉姣看上了付朋,叫我给他说媒呢?
付 彪:不准你给人家搞这些名堂,拿来,我丢到火里烧了。
媒 婆:要烧你就烧,可莫掉了。
刘 彪:妈呀!你也累了,你去睡觉去!
媒 婆:你千万要烧了!(下)
刘 彪:我知道,哎呀且住,这两天赌运不佳,正无钱捞本,看这只绣鞋,见到付朋,诈他几百两银子。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下)
付 朋:(上,带一书僮)(唱)
我的父为官宦告职回里,父去世我本是世袭指挥,叫小子前带路大街以内。
刘 彪:(醉上)
付 朋:见一个醉酒汉窜窜跌跌。
刘 彪:我当是谁,原来是付公子。
付 朋:这一汉子好生无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怎么拿亮风膀子打起学生来了。
刘 彪:你还在装糊涂哩,你看这是什么物件。
付 朋:是一只绣鞋,问它则甚?
刘 彪:问它则甚?你以在孙家庄前调戏良家女子,孙寡家上的公堂把你告了,老爷出了鉴票,正在拿你,我也是此处的一个地方,是银子拿出几百两,是钱盘过几百串,我把这个官司给你揽了。
付 朋:你大胆!(唱)
歪带帽斜穿衣必是匪类,若告我必有那公文来追,大街上岂容你这等无理。(彪打付,付揪彪倒地介)
(刘公道上指介)
付 彪:(念)老丈饶却了他这一回,(让彪下)
付 朋:老丈!他是何人?
刘 彪:(唱)他的名叫刘彪是他名讳日每间做宰杀胡做非为,
付 朋:难道无人才识他吗?
刘 彪:(唱)父死后母守寡无人教诲,
付 朋:你是他什么人。
刘 彪:我是他五服外嫡亲堂伯。
付 朋:咋,原来如此。
刘 彪:千错万错我的错,你不要见怪,请来喝杯茶。
付 朋:不便讨扰?
刘 彪:喝一杯酒!
付 朋:改日奉陪,(二人分下)
(孙母,徐生,贾氏同上)
孙 母:投散到普觉,
徐 生:师父不收留。
孙 母:兄弟,弟媳,少等一时,女儿!开门来。
玉 姣:耳听母亲唤,急忙走上前!(开门)母亲请坐!
孙 母:见过你舅父舅母!
玉 姣:见过舅父舅母!
徐 生:罢了!
孙 母:与你舅父舅母捧茶侍候!
徐 贾:姐姐!只说去往普觉寺投散,谁知老师傅不肯收,这便如何是好!
孙 母:兄弟不必忧虑,老师傅说过了三日方可收留,就在我家安身,过了三日再去也还不迟!
(姣捧茶上)
玉 姣:舅父舅母请来用茶!
孙 母:儿呀!你的舅父舅母前来投散,老师傅说过三日才能收留,把你的小房打扫干净,让你舅父舅母安歇,你随为母在上房安歇!
玉 姣:母亲请退!
孙 母:兄弟,弟媳随定我来!(下)
(姣收拾房介)(舅父母上)
孩儿告退!(下)
徐 生:娘子安息吧!(关门介)
(起鼓,三更)
刘 彪:(内唱导板)
晏月酒吃得人煌熄带醉!(上)
出门来只觉得窜窜跌跌。
哎哟!昨来到孙家庄,这是孙玉姣的小房,有了这只绣鞋,待我与她嗯——嗯——
(内贾氏:官人,今晚怎么心中害怕,哎!既然如此,夫妻共枕而眠!)
刘 彪:哎!孙玉姣房内哪有二人的声音,哦是了!莫非付朋这个娃娃现在内面,以在大街上,你打了老子一顿,付朋啊付朋!今夜晚叫你认得我刘彪,正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上无门你闯进来!
(拨门进介)看刀!(出门介)
哎呀,怎么如此沉重!啊!这把宰牛刀起了卷了,把人头都带出来了,待我把他丢在大街上,哎呀,不对!丢在大街与我地方有些不便。这这这,有了,我与付朋打架,刘公道老狗欺负于我,我把这个人头给他送去,就是这个主意!走!(圆场)来此已是。正是:
可恨刘公道,自称班辈高,人头丢你家,叫你把祸招。刘公道哇!我给你送节礼来了!
(丢头介下)
(狗吠声。刘公道内白,喜儿,黄犬畅叫,你去看一下,防备贼儿来了。) (宋喜上)
喜 儿:年年防天干,夜夜防贼盗。刚刚睡了五,看啥子响了一下,哎呀,我的妈呀!刘伯伯快来,不好了。
刘公道:啥事嘛?
喜 儿:天井院子一个人头!
刘 :在哪里,哎呀!我的妈呀!(唱)
见人头血淋淋眼睛直眨,哎呀!吓得我浑身颤两腿发麻,是何方狂徒贼做事胆大!害得我总乡约要把钱花!害怕啥哟!宋喜,把他丢到街上去!哎哟使不得!我是乡约,要连累我花钱,不可不可! (见井介)有了!宋喜,你把这个人头丢到井里去。
喜 儿:刘伯伯!我害怕!
刘公道:害怕啥!有刘伯伯仗胆。
喜 儿:我——
刘公道:快去!
喜 儿:哎呀!刘伯伯下去了!
刘公道:人头下去了,什么刘伯伯下去了!
喜 儿:对,人头下去了!
刘公道:哎呀!我的妈,这一下我就放心了,这又不花银子不花钱,这个事天知道地知道,旁人都不知道。
喜 儿:刘伯伯,我知道!
刘公道:哎呀!这是我雇的娃!我待他好他不说,我待他不好,他就要乱说,又要害我花银子钱,这咋办?咳!有道是无毒不丈夫,宋喜呀!你看这井边上都是血迹,去拿把锄头把它刮了。
喜 儿:是!(下,拿锄头上)刘伯伯头到!
刘公道:哎呀!我的妈呀!
喜 儿:不是头是锄头!
刘公道:就是吗,一个头都不得了,又是一个头,去刮去!拿来!你到井边上去看一下,头到底没看?
喜 儿:刘伯伯,我心里慌。
刘公道:娃娃呀!心里要慌,刘伯伯给你买个户子窜场!去你妈的! (打宋喜下井)(念)
非是我心狠,把你打下井。本当不打人,怕你嘴不稳。你还知道不知道,这一下天知道地知道,我知道旁人都不知道,这就没事了,去,睡觉去,哎呀!不对,这个娃娃是宋国士的娃娃,明天给我要人咋办?哎呀不得了,哎呀了不得,有了,就说这娃子把我箱子扭了,东西拐了,跑了!对,我就是这个主意,还要写张状子报案呢!正是:
白天害人人不肯,夜里害人有鬼神。打鬼,打鬼。(下)
(玉姣捧茶上)
玉 姣:舅父舅母请来用茶,哎呀不好!
(三轮牌子)
母亲快来,大事不好!
孙 母:何事惊慌!
玉 姣:昨晚何人已将舅父舅母刺杀!
孙 母:啊!带路!哎呀!兄弟呀!
(三轮牌子毕)
儿呀!不知何人将你舅父舅母刺杀,我儿把守家门,待为娘公堂报案!(下)
玉 姣:(叫头)舅父、舅母!哎呀舅父哇!
(唱导板)
见舅父和舅母双双丧命。(收衙役,仵作引赵镰过场下)
玉 姣:(叫)舅父、舅母,哎呀舅父哇!
(唱了子)
好一似钢刀刺儿心,哭死哭活叫不应,怎不叫儿泪淋淋。(役引赵镰等上)
赵 镰;(白)眉无县百野,尽出的人命牵连。来!传乡约、地方。
刘 彪:地方刘彪参见老爷!
赵 镰:怎么不见乡约?
刘 彪:敢莫是昨晚上喝醉了!
赵 镰:站过一旁,传孙寡妇。
孙 母:见过太爷!
赵 镰:尸首今在何处?
孙 母:现在小房!
赵 镰:书吏仵作,随孙母前往验伤! (地方、仵作验伤介)
书 吏:启禀老爷,一刀连伤二命,男尸有头,女尸无头。
赵 镰:站过一旁!孙寡居,这死者是你的什么人?
孙 母:是我的兄弟、弟媳!
赵 镰:来到你家则甚?
孙 母:去到普觉寺前投教念佛,老师傅不收,来在我家借歇的!
赵 镰:他夫妻二人来到你家,在哪里一歇?
孙 母:在我女儿孙玉姣房中安歇。
赵 镰:那么你的女儿又在何处安歇?
孙 母:随我以在上房安歇。
赵 镰:这就是了,来!带孙女(孙母下)
玉 姣:见过老爷!
赵 镰:抬起头来,本县观看,低头!我且问你,死者是你的什么人?
玉 姣:舅父、舅母。
赵 镰:来在你家则甚?
玉 姣:去投教念佛,老师傅不能收留,来在我家借歇的!
赵 镰:以在何处安歇?
玉 姣:以在小女子房中安歇!
赵 镰:你在何处安歇?
玉 姣:随母亲以在上房安歇!
赵 镰:莫非你私通情人,将你舅父、舅母刺杀,是也不是?
玉 姣:小女子一概不知。(亮镯介)
赵 镰:手中何物?
玉 姣:手中么!乃是一只玉镯。
赵 镰:呈上本县观看。
玉 姣:是!(取镯)
赵 镰:这是祖上所留,还是银钱所买。
玉 姣:乃是祖上所留!
赵 镰:来!传孙寡居。
孙 母:见过老爷!
赵 镰:这一只玉镯可是你家的?
孙 母:我有并无此物!
赵 镰:你且下去!(孙母下)
胆大的孙玉姣,你家并无此物,这一只玉镯从何而来,一定是情人所赠,还不从实招来!
玉 姣:一概冤枉!
赵 镰:大胆,难道说本县能冤屈好人么?
不动大刑量你不招,衙役们,钻起来!
众 役:啊!
玉 姣:(唱)喊叫一声上了刑,十指尖尖痛煞人,咬定牙关不招认。
赵 镰:催刑!
衙 役:啊!
玉 姣:(唱)好似钢刀刺我心!有招。
赵 镰:画招!
衙 役:画招!
玉 姣:付公子啊,付公子,事到如今你也怪不得我了啊!(牌子起)
衙 役;现在招供。
赵 镰:玉锣是付朋相赠,将孙女带回衙去收监!(将付朋提到!)
玉 姣:母亲,娘啊!哎,娘啊!
孙 母:丫头,你做的好事啊!(役挡,与姣分下)
衙 役:领签!(下)
赵 镰:开道回衙!(下)
刘公道:刘公道给老爷叩头。
赵 镰:胆大的刘公道,本县下场验尸,你不来侍候,你向哪里去了?
刘公道;给老爷回话,小乡约晚上失了盗,因此上来迟,老爷恕罪!
赵 镰:可有实状!
刘公道:现有实状!还望老爷作主。
赵 镰:这就是了,你且衙前候事。
刘公道:谢过老爷!(下)
赵 镰:衙役,看了老爷签票,将宋国士提到!
衙 役:是!(下)
赵 镰:打道回衙!(上位、衙役随上)
衙 役:禀老爷,付朋提到!
赵 镰:带上堂来!
衙 役:付朋上堂!
付 朋:(上念)上公堂可惊可讶!
两厢下摆定王法,不犯王法生不怕,见府司以礼应答。参见大府司!
赵 镰:站过一旁,堂口有把椅儿,请坐。
付 朋:大府司的法堂在此,哪有生员的坐位?
赵 镰:你乃圣人门生客,未变化的龙,哪有不坐之理,说坐便坐。
付 朋:大府司颜前谢坐!
赵 镰:这几日诗书可好!
付 朋:温古而知新!
赵 镰:读书之人,原要温古而知新,说在此间,付生员,有人将你告下。
付 朋:何人将我告下?
赵 镰:孙寡居!
付 朋:告我何来?
赵 镰:他告你以在孙家庄前,与她女孙玉娇通奸,你还要从实供招。
付 朋:哎呀,大府司哇!学生只会埋头攻书,岂能做出此事?
赵 镰:你手中是什么?
付 朋:乃是一只玉镯!
赵 镰:本县借观!
付 朋:大府司请看!
赵 镰:付生员,这玉锣是祖上所留,还是银钱所买?
付 朋:祖上所留!
赵 镰:既是祖上所留,就该有一对。
付 朋:不错,原是有一对。
赵 镰:还有一只呢?
付 朋:被学生失掉了!
赵 镰:啊哈呀!这一桩案件问到此处,略略有了八九了!付生员失掉的好,失掉的妙!失掉到本县的袍袖中来了!
付 朋:正是我家之物!大府司喜欢,生员奉送!
赵 镰:玉镯事小,还有大事在后。
付 朋:什么大事?
赵 镰:你与孙女通奸,玉镯为证,你还敢不招吗?
付 朋:一概的不知。
赵 镰:那有许多的冤枉,不动大刑,量儿不招,衙役们,拉下去重责。
付 朋:且慢,哎呀!(唱)
自幼儿读书身人黉门,他动刑岂不是沾辱私文,你那里不动刑我自招认。
赵 镰:这奸情呢?
付 朋:(唱)若问这奸情事一概是真。
赵 镰:奸情事小,还有大事在后!
付 册:还有什么大事?
赵 镰:孙家庄前,一刀连伤二命,一定是你无疑了!
付 朋:学生连鸡、鸭都未曾伤过,怎能提刀杀人,一概冤枉!
赵 镰:那有许多的冤枉,大刑侍候!
付 朋:且慢,有招!
赵 镰:画招,人命招了,还有大事在后。
付 朋:还有什么大事?
赵 镰:为什么本县验尸,无有女尸之头,你把人头放到那里去了?
付 朋:哎呀,大府司呀!(唱)
杀了人我要那人头何用,并不是两军阵斩将立功,你那里不动刑代门招供。
赵 镰:人头?
付 朋:哎!这人头并不敢指虚画实。
赵 镰:哎!奸情人命一概招了,人头去向苦苦不招,是何之理?衙役们给我枷起来!
付 朋:且慢,你要奸情,给你招了,要人命给你招了,苦苦与我要这一人头,这人头天上不下,地上不生,我到哪里去找,我没这个世袭指挥,府学生员不要,请大府司把我办了!眉无县打死人了!
赵 镰:(笑介)小小的府学生员,以在本县堂上撒起泼来了,人命大事,一堂也不能了案,衙役们,将他上刑下监!
付 朋:天呀、苍天,我付朋杀人天也知道,没有杀人天也知道,哎!冤枉呀!(下场)
衙 役:宋国士提到!
赵 镰:带上堂来!(宋氏父女同上)
宋国士:参见大府司。
赵 镰:宋国士,有人将你告下了!
宋国士:何人将我告下?
赵 镰:刘公道家中被盗,将你告下!
宋国士:这!
巧 巧:启禀老爷,刘公道家中被盗,老爷就该提拿盗贼,将我父女提上堂为了何事。
赵 镰:答话何人?
巧 巧:我乃宋国士之女宋氏巧巧!
赵 镰:一张利嘴!
巧 巧:一概正理!
赵 镰:刘公道家中被盗,是你子宋喜黑夜之间扭箱拐物逃走。
宋国士:这个!
巧 巧:讲什么那个、这个,禀老爷,我兄弟乃小小顽童,前发未曾齐眉,后
发未曾披肩,他怎么拐物逃走?
赵 镰:拐物逃走事小,还有大事!
宋国士:什么大事?
赵 镰:孙家庄前一刀连伤二命,是你弟宋喜无疑。
宋国士:哎呀!这个!
巧 巧:爹爹,讲什么这个那个,我兄弟未满一十二岁,既然拐物逃走,他逃走不及,怎能执刀杀人?
赵 镰:这个!
巧 巧:那个!
赵 镰:你是饥寒起盗心!
巧 巧:你是无故冤黎民!
赵 镰:一张利嘴!
巧 巧:一概正理!
赵 镰:管你是真是假,本县断你十两银子,赠偿刘公道。
宋国士:这个?
巧 巧:慢着,我父女家道贫穷,无有十两银子,纵有十两银子,难道说买个以假成真吗?
赵 镰:这个!大胆。无有十两银子,将宋巧巧下奔禁监,将宋国士轰下堂去!
宋国士:儿呀!
巧 巧:爹爹休得啼哭!昔年公冶长身遭雷池,非其罪也,何况你儿身遭不白之冤。(下)
宋国士:是啊!昔年公冶长身遭雷池非其罪哦也哦!
衙 役:大堂口不准卖文!
宋国士:呸呸!狗仗人势,有文不在大堂上卖,难道在你妈,哎不成话了!(下)
赵 镰:正是:怕的前堂错断案,后堂飞起满楼香。转堂!(幕落)
(宋国士上)(唱西皮一字)
宋国士: 年迈人出门来悲悲切切,我女儿遭冤屈不明不白,家贫穷十两银无处告借,(院子内:等着)
我见着老院公细把说话。
院 子:宋先生请了!
宋国士:老院公请了!老院公到此何事?
院 子:奉了夫人言命,送来十两银子,去取宋姑娘出监,银子在此。
宋国士:夫人真乃恩典,随我来!把头门的请了。(内:请了!)
这有十两银子,前来取我女儿出监。(内:银子交上,下领人)
宋国士:有劳了!来此已是监门,牢禁子哪里?
禁 子:做什么的?
宋国士:前来取我的女儿出监!
禁 子:银子可曾交上?
宋国士:银子倒也交上。
禁 子:少站,有请宋姑娘!
巧 巧:(内:来了!)(唱西皮摇板)
付公子犯王法如同雷池,好一比公冶长非其罪也,在监中辞别了孙家姐姐,出监来见爹爹悲悲切切。爹爹呀!家中贫穷,哪有这十两银子?
宋国士:哎!多亏了付老夫人,施下恻隐之心,命家人送来十两银子,取儿出监。
巧 巧:爹爹呀!老夫人如此大恩大德,女儿要亲自过府,登门叩拜!
宋国士:我儿言之有理,为父也有此心,老院公过来,前去回禀,就说我父女登门叩拜!
院 子:是!(下)
宋国士:儿呀!随定父来(唱)
老夫人十两银子与我周借,
巧 巧:(唱)看来老夫人十分贤德,
宋国士:(唱)我父女过府去登门叩谢,
巧 巧:(唱)谢过了老夫人大恩大德。
宋国士:儿呀!随定父来!(下)
(丫环引付母上)
付 母:(唱西皮一字)
寿堂上赠玉镯是我之错,谁又知求姻缘惹下风波,害我儿受冤屈把监牢坐,但不知何日里才出网罗!
院 子:禀老夫人,宋氏父女登门叩谢。
付 母:丫环,将珠帘坠下,有请宋先生父女!家院,请!
宋国士:来了,来了(唱西皮摇板)
你看父头巾烂蓝衫又破。
巧 巧:老爹爹文才好何在穿着。
宋国士:老夫人她怎知文章功课。
巧 巧:进府去你的儿自有话说。
宋国士:宋国士隔帘参见老夫人。
付 母:老身过礼,宋先生请坐!
宋国士:谢坐!
付 母:丫环,珠帘卷起,请宋姑娘帘内答话!
丫 环:有请宋姑娘帘内答话!
巧 巧:来了!(唱)
老爹爹进府来隔帘打坐,看来老夫人待久不簿。我只得玉帘内参见伯母。我见了老夫人忙把头叩!
伯 母:下跪宋姑娘,怎不仰面!
巧 巧:小女子不敢仰面。
付 母:抬起头来,老身一观。
巧 巧:谢过伯母。
付 母:哦!(唱西皮摇板)
我府里又来了鲜花一朵。此女子亚赛过月中嫦娥。我将她收儿媳有何不可。这内中缺少个媒红来说。宋姑娘请起,丫环,快与宋姑娘看坐!
巧 巧:伯母上面谢坐!离座动问伯母上面身体可好!
付 母:哎!为了我几何日得安!宋姑娘可曾见过我儿!
巧 巧:启禀伯母,儿以在监中会过公子,多亏禁妈妈行了方便,我与孙姑娘与付公子在监中话说冤情,出得监来,情愿与付公子申冤雪恨,付公子与你儿以在监中结为仁义的兄妹,此次前来,特意拜认伯母!
付 母:好,儿呀!你在监中与我儿相会,特意前来拜我为母的呀!
巧 巧:正是!
付 母:你不用拜我为母,何不拜我为婆?
巧 巧:这个。
宋国士:儿呀!你就拜吧!
丫 环:宋姑娘,拜吧!
宋国士:儿呀,拜!
巧 巧:(唱西皮摇板)
老爹爹在帘外递话与我。他叫我上前拜过婆母。羞答答上前去施礼拜过。娘呀!从今后不叫母只叫婆婆。
付 母:见姑娘叫婆婆喜坏于我,我的儿配姻缘天作之合。家院,请宋先生帘内叙话!
丫 环:有请宋先生帘内叙话!
宋国士:哎呀!人不得帘,搭不得话!
付 母:先前未曾开亲是两家,如今开了亲便是一家,入得帘搭得话。
丫 环:照传。
宋国士:既然如此,亲母在上里!
宋国士:亲母请上,受我一礼!
付 母:老知也有一拜!
宋国士:拜亲母康健!
付 母:拜亲翁依然!
伯 母:我两家开姻缘不用媒说。亲翁请坐!
宋国士:亲母请坐!
付 母:儿呀,这个状你是怎么个告法呢?
巧 巧:闻听人言,老皇太、刘瑾九千岁已在兴平县下马,法门寺降香,你的儿情愿前去叩轿与公子雪恨。
付 母:儿呀,你用些什么?
巧 巧:儿只要养娘一名。
付 母:府中丫环甚多,任你挑选一名,侍奉于你,也就是了!
巧 巧:他等都都要之不得。
付 母:你要何人?
巧 巧:要后街屠户之母刘门胡氏。
付 母:诚恐他不肯前来!
巧 巧:母亲多与银两相谢。
付 母:好,就依我儿,家院过来,看了白银五十两去到后街屠户家中,将刘门胡氏接到。
院 子:是!(下)
付 母:儿呀!你怎么单要刘媒婆与你作伴呢?
巧 巧:母亲怎知儿的心意呀!(唱)
一路上雇媒婆实言套托,撒下网也免得逃脱群魔。
宋国士:(接唱)尊亲母你只管拿稳掌舵,船下滩那怕它浪大风波。
家 院:刘媒婆接到!
巧 巧:叫她准备包裹行囊!
付 母:后堂设宴,与亲翁、女儿洗尘!
正是:船下陡滩有风波。
宋国士:事到头来莫奈何。
付 母:此状要儿贴心告。
巧 巧:愿保公子出罗网!
付 母:好个愿保我儿出罗网!亲翁、儿呀,请!
(幕落上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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