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陇文化—陕西—汉剧剧目系列《七人贤》(节选)
人 物
姜 氏 老摇旦
金 童 娃娃旦
凤 姐 娃娃旦
刘 成 丑(无须)
白顺天 生(黑三须)
刘 本 白须生
王 氏 正 旦
刘全定 正生(黑三须)
刘全义 小 生
中 军 净(黑满)
看堂人
衙役、龙套、校尉数人
第一场
(姜氏家)
(姜氏内喊:“说摇婆”)
姜 氏:(上、说数板)
说摇婆,道摇婆,隔壁子有个恶摇婆。若是她要人惹着,抠了鼻子挖眼窝,挖眼窝。
(坐白)奇哉怪哉,害死了前房的秀才十万贯的家财,由我一人铺排。我乃刘门姜氏,自我嫁到刘家,所生一子,名叫刘全义,前方姐姐所生一子,名叫刘全定,姐姐去世,老身有独吞这份家财之意,适逢大比之年,命得长子上京赴考,老身暗差刘成,在那荒草坡,将他一刀刺杀。这份家产,不就是老身我一人的啰!谁知那不醒事的全义,要随他嫂嫂前去搬尸,途中又被猛虎冲散,我将这一场人命推到我媳妇身上,告在江夏县,县太县将我媳妇王氏下到禁监,家中还剩下两个孙儿,一天哭哇哭哇,要的要爹,要的要妈,吵的老身实在不安,老身不免把两个小东西叫出来,好比染匠下河,我把他摆布摆布。一言来罢,金童、凤姐走来!
(金童、凤姐上。)
金 童:行孝数王强,
凤 姐:贤良数孟姜。
金 童:婆婆呼唤,
凤 姐:上前去见。
金 童
凤 姐:参见婆婆。
姜 氏:爬开去!这又不是年,又不是节,见的什么礼!
金 童
凤 姐:婆婆万福!
姜 氏:啊!前一福,后一福,老鸹抓你妈的脊背骨,你有福,我没福。
金 凤:婆婆叫孙儿前来有何训教?
姜 氏:哎呀!我的乖宝宝哦!看你的头巾也烂了,蓝衫也脏了,脱下来,婆婆给你换来。
金 童:这头巾蓝衫还是好的。
姜 氏:脱下来,婆婆还有新的。
凤 姐:哎呀,脱我的!
姜 氏:好,莫争莫争,都脱下来,都给你父换新的。(脱衣)
金 童
凤 姐:婆婆,拿新的来换!
姜 氏:莫忙,有新的,等一下换,婆婆还要问几句话呢!
金 童
凤 姐:婆婆请讲!
姜 氏:你们说婆婆隔墙挑土,是填房的,是哪个说的?
金 童
凤 姐:婆婆,好话么瞎话?
姜 氏:是好话。
金 童:是我说的!
凤 姐:是我说的!
姜 氏:说的好,说的好!拢来,婆婆有赏!好畜生!(打金童一耳光,金童,凤姐跪介)
(唱二黄摇子)
小畜生说话令人恨,你敢骂婆婆是后婚。手执家法我要你的命,打死你这小畜生。
金 童:(唱)婆婆不要怒气生,
凤 姐:(唱)孙儿有言你且听。
金、凤:(同唱)
打死了孙儿不要紧,我的婆婆哇……
凤 姐:(唱)何人送你上山林?
姜 氏:呸!呸!呸!
(唱)和尚无儿孝子多,姑姑子无儿也上坡。手执家法把你的命结果,这一阵气得我腰酸口渴。嘘嘘,骂也骂得我口渴,打也打得我手酸,你两个小东西给我滚起来!(打)
金 凤:(站起同哭)娘啊!
姜 氏:哎哟,金童、凤姐,你想你的妈呀!你妈回来了!快去看来!(开门)
金、凤:哦,待我看来,(出门,姜氏猛关门)婆婆,怎么把门关了?
姜 氏:把门关了?你们骂婆婆骂的好,我把你们关在门外,叫狼把你们吃了!阿弥陀佛!(下,二幕闭)
金、凤:婆婆开门,开门,哎呀!不好了!
金 童:(唱)婆婆做事心肠狠,
凤 姐:不该将我赶出门。
金 童:手带凤姐往前进。
凤 姐:兄妹在此等娘亲。
刘 成:(上唱)
深山打柴把家归,回家还要吃锅盔。黑面馍和我作了对,要把米汤的三魂追。
金、凤:苦哇!
刘 成:打狗熊哦!
金、风:我不是狗熊,我是人啰!
刘 成:是人哪,哎,声音熟熟的呀! (放柴)待我看看,噢,原是金童、凤姐呀!
金、凤:哦,刘成哥哥!
刘 成:你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金、凤:没有干什么。
刘 成:没有干什么?哎,那你们哭什么?
金、凤:我们没有哭。
刘 成:没有哭?哪来泪水呢?
金、凤:我们在这里抓子儿,一不小心沙子迷进眼睛去了。
刘 成:沙子迷到眼睛去了,你不要哄我,是不是摇婆子婆婆打了你们?
金、凤:没有。
刘 成:没有哇,你好好给我说了实话,若其不然,(用手当刀子我这一刀子把你们杀了!)
金 童:刘成哥
(唱)我哭、哭了一声刘成哥,
凤 姐:我叫,叫了一声刘成哥,
金 童
凤 姐:你将我兄妹杀死不大要紧,丢下我母亲她所靠何人。刘成哥、刘成哥, 哎呀,我的刘成哥!
刘 成:(哭介)晤唔……
金、凤:刘成哥,我们没有哭了。
刘 成:啥子啊,你们没有哭了?没有哭了给我送个信,你们叫我一个人哭根本!
金、凤:娘啊!(又哭)
刘 成:你说不哭了,怎么又在哭。
金、凤:我哭我的母亲。
刘 成:哦,你哭你母亲哪,你母亲如今好了。
金、凤:怎样好了?
刘 成:你母亲如今住的不要钱的房子,吃的不要钱的粮。
金、凤:不要钱的饭,那我们也去吃!
刘 成:你母亲如今在坐牢,吃牢饭哪,你也去吃!
金、凤:哎呀,受苦的娘啊!
刘 成:好,不要哭了,老哭有什么用?
金 童:我要去看望妈呀,只是不知道路径。
刘 成:既然你不知道路径,那我领你们去,等一下,我把柴寄到这,你们少站一时。(柴担下,提笼子上)金童、凤姐看看,我这买了一点饭,买了一点菜,我们一同前去看你母亲,走哇!
金 童:(唱)刘成哥待人恩义盛,
凤 姐:一重恩当报你九重恩。
刘 成:手带凤姐朝前奔,(走圆场)
(二幕启。景临门)
衙门的老虎吓死人。打老虎,打老虎!
金、凤:那不是老虎,那是画下的。
刘 成:画下的?眼睛都在溜呀!
金 童:*(左口右外)是你自己的眼睛在溜。
刘 成:(眼一眨)哦嗬,才是我自己的眼睛在溜,你们稍等一时,打监,打监,我捡个石头打它一家伙! (捡石打)
刘 本:(上)老汉在看监,耳听打石弄砖,是哪一个在打石头,坐监呀?
刘 成:哦,刘本伯呀!
刘 本:哦,刘成呀!
刘 成:哎,刘本伯,你老人家胡子都白了,犯了什么罪要坐监?
刘 本:老汉在看监,不是坐监。
刘 成:哦,你是看监的呀!
刘 本:看监的。
刘 成:那好,本伯,那边可有一个王氏大娘?
刘 本:有个王氏大娘。
刘 成:有劳本伯,通禀王氏大娘,就说她一双儿女前来看望她来了!
刘 本:哦,她的儿女前来探望她了,少站。(对内喊)王氏大娘走来!
(王氏内白:“来了!”)
王 氏:(上唱二黄摇板)
小小监门不多高,抬不起头来撑不起腰。本伯,莫非是犯妇的好日期到了?
刘 本:非也!你的一双儿女前来探望你来了!
王 氏:(惊)啊!怎么?我一双儿女前来探望我来了!
刘 本:正是。
王 氏:本伯,可容我母子一会。
刘 本:焉有不容你母子一会之理,须当小声。
王 氏:多谢本伯。(走至监门)金童、凤姐!哎呀,儿啊!
金 童
凤 姐:(同喊)母亲!母亲!哎呀,娘啊!
王 氏:(唱)一见姣儿珠泪滚,好似钢刀刺娘的心。倘若为娘身死后,娘的儿啊,丢下儿女靠何人!儿啊!
金 童
凤 姐:(同)母亲!
王 氏:你们怎么知道为娘监中受罪?
金 童
凤 姐:(同)可恨婆婆将我兄妹赶出门来,偶遇刘成哥,言说母亲监中受罪,是刘成哥领我们前来。
王 氏:快快叫你刘成哥前来见我。
金 童:刘成哥,我母亲叫你!
刘 成:我不去,我见了你妈我又要哭。
金 童
凤 姐:(同推他)你去哟!
刘 成 大娘
王 氏:(同时)哎呀,刘成 啊!
(一狗形上,将饭笼内饭吃掉,下)
刘 成:大娘啊!
(唱)一见大娘受罪行,不由刘成珠泪淋。倘若是你有个好和歹,丢下我兄弟靠何人!
刘 本:老爷查监来了!
王 氏:刘成!金童!凤姐!
刘 成 大娘!
金 童:(同时)
凤 姐: 母亲!
(刘本把王氏挡下)(二幕闭)
金 童
凤 姐:(同哭)唔唔!
刘 成:(哭)大娘哦!
金 童;刘成哥,我母亲走了!
刘 成:啊!你母亲走了,给你母亲送的饭呢?(提笼,见饭已光),哎哟,狗吃了,唉!给你妈送饭,饭也没吃成,你们等一下,我把笼子送去。
(下)
凤 姐:(自语)哎呀,娘啊,想我凤姐乃是女孩人家,若是一男子,定要替母亲代班受罪。
金 童:哎呀,且住,凤姐言讲,她是一女孩人家,若是一男子,定要替母亲代班受罪,此话不是说的我金童,又说的何人?哎呀,凤姐,你随定刘成回家,我要替母亲代班受罪。
凤 姐:(拉住金童)你去不得!
金 童:你撒手!
凤 姐:我不撒手!(金童踩凤姐脚)哎哟!
(金童下)哎呀,哥哥呀!
刘 成:(上)咳!凤姐,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哭,金童呢?
凤 姐:金童替母亲代班受罪去了!
刘 成:替你母亲坐监受罪去了?
凤 姐:正是。
刘 成;咳,那么点点大的娃子,怎么坐的了监,受的了罪,你怎么不把他拉住?
凤 姐:拉不住。
刘 成:拉不住你把他扯住嘛!
凤 姐:拉都拉不住怎样扯的住?
刘 成:哦!拉不住,也扯不住!那怎样办哪!好,我送你回去!
凤 姐:我不回去呀!回去我婆婆要打我!
刘 成:那你咋办哪?
(内白)你爷爷把我喊亲家母,你要把我喊外婆!
刘 成:哦,我爷爷把你喊亲家母,我要把你喊外婆。怪呀,外婆啊,我要跟你音量个事啊!
(内白)商量个啥事啊?
刘 成:外婆,你不知道,我给你说嘛,我那个摇婆子婆婆,把金童、凤姐赶出门来了,金童又替母亲代班受罪去了,留下凤姐一人怪可怜的,我把她寄到你这里好不好哇?
(内白)外婆我一个人,正好要一个人搭伴,好倒好,常言道得却有“宁添一斗,不添一口”,婆婆我那么养活得起呀!
刘 成:不要紧嘛,我天天打柴,给你买点油盐米面送来!
(内白)那倒好哟!你快快叫她来哟!
刘 成:是,凤姐呀,我给外婆说好了,叫你去呢?
凤 姐:我不,我要外婆喊我一声才去。
刘 成:好好好! (对内)外婆,凤姐她要你喊她一声才来呢!
(内白)哎呀,这个女娃子,还要我喊她一声。好,凤姐喊,我的好孙女喴,快来哟,婆婆给你煮鸡蛋吃哟!
凤 姐:来了!来了! (跑下,又转回)刘成哥,你多打点柴,卖点钱,买点花线,扯点布,我扯你做一个花包包!
刘 成:哎哟,我的好妹妹!(凤姐下)哈哈哈,这下我就放心了。 (内喊:“哎,谁愿意挑担子进京?”)
刘 成:哎,挑担子进京。我不免挑一回担子进京,挣几个钱好养活她们!
(对内)哎,掌柜的,我愿去,你给我好多钱一天?
(内白)吃我的一百,吃你的五十个!
刘 成:哈,吃他的一百,吃我的五十,我这个肚子又大,吃的又多。哎,掌柜的。我吃你的!
(内白)好,那快来上垛子!
刘 成:哎,上担子嘛上垛子,我又不是牲口!走,挑担子进京啰!(下)
第二场
(二幕启,公堂)
(金童上)
金 童:(念扑灯蛾)
急急忙,急急忙,急急忙忙上公堂,手捡顽石击堂鼓。(击鼓)
(四衙役两边上,看堂人上,白顺天上坐中场)
白顺天:堂鼓一声响,何处公文忙。本县白顺天,是何人击了本县堂鼓,看堂的向哪里去了?来!
衙 役:有!
白顺天:传看堂人!
衙 役:看堂人!
看堂人:(跪)参见老爷!
白顺天:嘟!身住公衙内,无有半日闲,是何人击了本县的堂鼓,你向哪里打野去了?来!
衙 役:有!
白顺天:搀下去重责二十!
衙 役:啊!
看堂人:哎,且慢!老爷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禀!
白顺天:讲!
看堂人:给老爷回,他若是一个老年人,我把他拉开,要是个瞎了,我把他牵开,糊里糊涂来了一个猴子盘的,捡了个滚木檑,打了老爷的庄檑。
白顺天:可是实情?
看堂人:不敢吊谎。
白顺天:滚起去,传击堂鼓人!
看堂人:是!(出见金童)我恨不得……哦,你这个娃子呀,哪里玩不得呀?你把老爷的庄王檑都整了,老爷传你,你给我去!
金 童:我不去!
看堂人:你给我去哟!(抓进)
白顺天:嗯!
看堂人:哎,我逗小娃玩,我逗小娃玩!(下)
白顺天:这一顽童怎不仰面?
金 童:有罪不敢。
白顺天:恕你无罪。
金 童:谢老爷!(抬头)
白顺天:低头!观看这一顽童,前发未曾齐眉,后发未曾披肩,因何击了本县的堂鼓,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当住本县讲来!
金 童:容禀!
(唱)战兢兢跪公堂一言告禀,尊一声青天老大人,家住在湖广江夏县,刘家庄前有家门,我的父名叫刘全定,我的母名叫王桂英。大人若问我名和姓,十二岁刘金童替母受刑。
白顺天:哎嗨呀,闻听人言,刘家庄前,惯出孝子贤孙,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刘金童,你好好回得家去,发奋攻读,本县约定此处绅士学友与你送一孝子牌匾也就是了。
金 童:启禀太爷在上,我乃小小顽童,要那孝子牌匾有何用处,请问老爷,你官从何来?
白顺天:书内所得!
金 童:你身从何来?
白顺天:母亲所生所养。
金 童:有道是母恩难报哇!(哭介)
白顺天:哎嗨呀,小小顽童,也知道母恩难报哇!想本县在外为官,少在母亲近前行孝,母亲恕儿不孝之罪,衙役,传禁班!
衙 役:禁班上堂!
刘 本:参见老爷!
白顺天:你监中可有一王氏?
刘 本:有一王氏。
白顺天:带上堂来!
刘 本:是,提王氏上堂!
(王氏上)
王 氏:见过老爷。
白顺天:王氏,你可有一子名叫刘金童吗?
王 氏:有一子名叫金童,现在南学攻书。
白顺天:现在本县堂口,你前去会来。
王 氏:多谢老爷!金童在哪里?
金 童;母亲!
王 氏:儿呀,儿啊!
(牌子,三腔)
王 氏:启禀老爷,正是犯妇的儿子。
白顺天,他愿替你代班受罪,你可舍得吗?
王 氏:犯妇一在刘门,未生三男四女,只此一子,怎能舍得?
白顺天:本县早已知道你难以舍得,暂且下堂,有本县与你作主。
王 氏
金 童:(同)谢过老爷!(起,转身)
王 氏:儿啊,好好回家去吧!
金 童:母亲休要管儿。(二人分下)
白顺天:哎嗨呀,刘金童替王氏代班受罪,他母子二人,子难舍母,母难舍子,这一场官叫本县怎样的断法。哦,有了,前辈有弟兄二人,兄名刘子忠,弟名刘子名,刘子忠吃酒带醉,手执砝码,打死管贤郎丧命,前辈知县判刘子忠与管贤郎偿命,二弟刘子名愿替兄长一死,弟兄二人兄难舍弟,弟难舍兄,前辈知县造下了生死二板,命他弟兄堂口抢板,抢生得生,抢死得死,本县不免学前辈故事,造下生死二板,命他母子抛板,抢生得生,抢死得死。来,传刘本!
衙役甲:传刘本!
刘 本:(上)参见老爷!
白顺天:刘本,命你去要拓诡,造下生死二板,不得有误!
刘 本:遵命!(下)
白顺天:带王氏、金童上堂!
衙役甲:王氏、金童上堂!
(王氏、金童两边上)
王 氏
金 童:参见老爷!
白顺天:王氏、金童,本县见你母子二人,母难舍子,子难舍母,本县造下生死二板,命你母子在堂口抢板,抡生得生,抢死得死,你等可愿?
王 氏
金 童:老爷天断!
白顺天:你等下去!
王 氏:儿
金 童:娘 啊!(二人分下)
刘 本:(上)禀老爷,生死二牌造齐。
白顺天:待本县标牌!(牌子,三腔) 刘本过来。
刘 本:参见老爷!
白顺天:听本县吩咐与你。王氏、金童一在堂前抢板,抢生得生,抢死得死,本县命你堂口抛板,将这死板抛与王氏,生板抛与金童,倘若将板抛错,本县定要重责于你。
刘 本:小人遵命。
(白和四衙役退下)
好一青天的老爷!哎呀,青天的老爷! 老爷传话,命我在堂口抛板,将这死板抛与王氏,生板抛与金童,倘若将板抛错,定要重责于我,真乃是青天哪,青天!
王 氏:(上)见过刘本伯!
刘 本:还礼了!
王 氏:老爷怎样传话?
刘 本:老爷造下生死二板,命你母子堂口抢板,抢生得生,他死得死。
王 氏:刘本伯,请来受我一全礼!少时堂口抛板之时,必须将生板抛与金童,将死板抛与犯妇,你乃年大之人,必须要牢牢谨记哟!
刘 本:一定记下,堂口候事!(王氏下)
好一个贤德的王氏啊,哎呀,贤德的王氏!适才王氏讲道,刘本哪刘本,少时堂口抛板之时,将那死板抛与犯妇,将生板抛与金童,真乃是贤德呀、贤德!
金 童:(上)见过刘本伯!
刘 本:不要见礼,不要见礼!
金 童:老爷怎样传话。
刘 本:老爷造下生死二板,命你母子堂口抢板、抢生得生、抢死得死。
金 童:刘本伯,请来受我一礼!
刘 本:此礼为何?
金 童:少时堂口抛板之时,将生板抛与我母亲,将死板抛于你侄儿,你乃年大之人,休要忘怀,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刘 本:好,老汉一定记下,堂口候事! (金童下)好一孝道的金童啊,哎呀,孝道的金童!哎呀且住,观他母子二人母难舍子,子难舍母,我这个板是怎样的抛法?我是怎样的抛法!……哎,有了!我不免站立堂口,高声先叫王氏,低声再叫金童。呀得!王氏!金童!抛板!
(王氏、金童两边上,刘本领二人走圆场,改为三叉花,刘本站中,王、金分立两旁,王氏接死板下,金童接生板,看介,摔板于地下,刘本舍板,追下。王氏上,金童追上,从王氏手中抓起死板,金童咬王氏手,夺过死板,衙役两边上,白顺天上)
金 童:小人的死板!
白顺天:胆大的刘本,本县何等叮咛与你,不容将板抛错,为何将死板抛与金童,这还了得!来!
衙 役:有!
白顺天:搀下去重责!
衙 役:啊!
刘 本:且慢!小人有下情回禀!
白顺天:讲!
刘 本:小人奉了老爷之命,怎敢将板抛错,将死板抛与王氏,生板抛与金童,金童已在南学攻书,认得字迹,接板一看,原是生板,将板抛与尘埃,赶上前去,从他母亲手中夺过死板,王氏不允,被金童咬了一口,老爷不信,王氏手上尚有伤痕。
王 氏:(举手)老爷请看!
白顺天:果然不错!胆大的刘本,不是王氏手中有伤,定要重责于你!下堂去吧!
刘 本:是!(下)
白顺天:王氏、金童,暂且下堂,本县与你作主。
王 氏 儿
金 童:谢老爷!娘 啊!
白顺天:这场公案,倒叫本县为难了!……哦,想起来了,自本县上任以来,还未曾查看王氏的招详,衙役,去在刑房取来王氏的招详!
衙役甲:是!(下,取招详上)招详在此。
白顺天:待本县观看。王氏画招详,两眼泪汪汪,谋杀二叔丧,刀连并虎伤。刀连并虎伤!我莫说前任年兄啊,前任年兄!为官糊涂,阅卷糊涂,要是刀伤就是刀伤,要是虎伤就是虎伤!要搭救金童就在这刀连虎伤上边,将这刀连虎伤改为刀连误伤。不免捧往馆驿,面见府台大人,共议此案。来,带王氏、金童!
(衙役、白顺天上)
白顺天:本县馆驿议公文,府台大人开天恩。好一个青天的府台大人!王氏!
王 氏:有!
白顺天:本县去在馆驿,府台大人看了你的招详,将这死罪改为充罪,发往边外充军,王氏,你哪里有亲?
王 氏:亲戚倒有,太得远了!
白顺天:越远越好!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王 氏:姓王名金荣,是我娘家兄长,已在开的倒金铺。
白顺天:本县就将你子金童发往充军。
王 氏:老爷天断!
白顺天:本县与你点解!壮班!
衙 役:嗬!
白顺天:快班!
衙 役:嗬!
白顺天:哎嗨呀,观看壮、快两班,如狼似虎,押解中途路上,金童有个好歹,本县我又干了一场何事啊!
刘 本:刘本讨解!
白顺天:你是壮班?
刘 本:不是!
白顺天:你是快班?
刘 本:不是!
白顺天:你是什么班?
刘 本:小人是个禁班!
白顺天:大胆!尘世以上,只有壮、快两班押解,哪有禁班押解,莫非受了摇妇之贿,来,搀下去重责!
刘 本:且慢,老爷且息雷霆之怒,两廊免去虎狼之威,听小人慢慢地讲来!
白顺天:讲来!
刘 本:老爷容禀!启禀老爷在上,小人并非此处人氏。
白顺天:你是哪里人氏?
刘 本:我乃河南汶香县人氏,只因河南天遭干旱,六料不收,我带我那个老伴儿逃难,逃在湖广江夏县,谁知我那老伴儿不服水土,一病而死,老汉无有棺木沉楣,只得抱尸痛哭,偶遇刘大相公、刘二相公,见老汉哭得甚惨,前因后果问了一遍,心中难忍,恩赐银子十两,小人用了五两银子,买来棺木葬埋老妻,还剩了五两银子,已在大街之上,我做了个小买小卖,赚够了十两银子,我送往刘家庄,交还刘大二位相公,那时刘大二位相公讲道,我弟兄乃是出手之财,焉能取回?你把这十两银子,做一养老费用,小人思想,刘大二位相公待小人恩重如山,我无恩可报,泼得银钱打干了一个禁班头,也不过是照料王氏大娘,谁知他子前来替母代班受罪,好一个青天老爷,将死罪改为充罪,发在长安充军。堂前点解,壮快二班如狼似虎,解在中途路上,金童有个好歹,老爷你又干了一场何事,因此,小人讨解,也不过是一路之上照护金童,平安到达。小人我这有名堂的,叫做以恩报恩,以德报德!
白顺天:好一个以恩报恩,以德报德!公文上落了你的名字,下面打点去吧!
刘 本:遵命!(下、复上)
白顺天:金童,替你母亲充军,这可不是好吃的麻糖果。
金 童:纵死不悔!
白顺天:好,当堂换红。 (换红)王氏,你母子堂口一别!
王 氏:金童,儿啊!
(唱)一见娇儿上了刑,好似钢刀刺娘心。儿是娘的心头肉,多有吉来少有凶。
衙役甲:(挡王氏)下去!(王氏下)
白顺天:刘本,一路之上,须当小心。 (暗示)解到了你要回来,解不到你也要回衙交差,若其不然,中途路上你与我释——
衙 役:嗬!(分下)
白顺天:(向刘招手,耳语)放了!
刘 本:太爷高升!(白顺天下)
(二幕闭,刘本、金童留在二幕外。)
金 童:(唱)江夏县内上了刑,母亲!?娘啊!娘啊! 回头来怎不见疼儿的娘亲。好一个老爷施恻隐,将我长安去充军,刘本伯带路往前进,刑具重了难攒行。刘本伯请转!
刘 本:金童,走的好好的,叫我转来何事?
金 童:刘本伯,你看这刑具沉重,难以行走。
刘 本:哎呀呀,早不说刑具沉重,早说,我早都给你开了,来,我给你开。
金 童:本伯呀,这是老爷的王法,开不得!
刘 本:哎!一在公堂之上,就是老爷的王法,来在中途路上,就是我解差的王法,什么王法,狗屁的王法!
(开刑具)好了,这下我们慢慢的行走。
金 童:啊,走啊!
(唱)刘本伯待人恩义盛,取了刑具一身轻。倘若是日后有好处,一重恩当报你九重恩。刘本伯带路往前进,十二岁刘金童替母充军。
(二人同下)
第三场
(二幕起,途中)
(四龙套,四校尉,中军领刘全定、刘全义上)
刘全定:曾记当年志未酬,
刘全义:柴桑店前把军投。
刘全定:顺说八蛮功劳有,
刘全义:兄封王位弟封侯。
刘金定:本藩刘全定。
刘全义:本爵刘全义。
刘全定:二弟请了。
刘全义:兄长请了。
刘全定:你我兄弟顺说八蛮有功,圣恩见喜,兄封王位,弟封侯爵,恩赐满付銮舆,回乡祭祖,兄弟到子前行。
刘全义:兄长道子前行。
刘全定:好!既然如此,二道同行。中军,吩咐开道。
(唱)奉王旨意出皇朝。
刘全义:(唱)旌旗招展空中飘,
刘全定:(唱)十三锤道锣前引道。耀祖光宗乐逍遥。(众领下,二幕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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