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文化—八大胡同百年繁华云散尽
“胡同”这个词其实据说是来自蒙语。从元代起,统治者就在京都之地有规划地兴建胡同,明清时期,北京的胡同不衰反盛,到了今天,胡同甚至已经成为北京城的一大标志。
但现今北京叫得出名的胡同基本都没了古风,所谓胡同游之类全是哄老外玩的,比如后海,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就看不出有什么老北京的神韵。
几年前,一个叫“八大胡同”的地方忽然重新被世人关注起来,其原因非常简单,就是因为这片区域从清朝到解放前一直是北京最负盛名的“红灯区”,上至王孙公子,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例外地视此处为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之天堂,传说同治皇帝就是因为长年在八大胡同风流快活,最终染病一命呜呼。
我无法评价八大胡同,但总觉得它既然存在过,就肯定有它存在的道理,至少不是草草一句“娼寮丛处”可简单概括的。
八大胡同简介
八大胡同是老北京花街柳巷的代称,又称“八大埠”,位于大栅栏观音寺街西南,珠市口西大街以北。“八大”是虚指,有人考证,该地区至少有15条胡同属于“花柳繁华之地”,而据笔者探访实际上此地各街巷胡同最少也在20条以上。
最主要的胡同有:陕西巷、东壁营胡同、西壁营胡同、胭脂胡同、百顺胡同、韩家胡同、石头胡同、棕树斜街、朱家胡同、大力胡同、小力胡同等。
乘车路线
乘201路、204路、5路等公共汽车到珠市口下车,往西走10分钟即到。
陕西巷:赛金花和小凤仙的落脚点
由于对八大胡同很不熟悉,只知道大概的方位,为了不迷路,我选择了从地图上看上去线条最清晰笔直的陕西巷进入。这条胡同很多地方都在施工,大都在拆建房屋,整条巷子暴土扬尘,除了南口的德寿堂药店像模像样已然成了标志性建筑外,全然看不出这里昔日的繁华。
陕西巷的出名缘于两个风尘女子——赛金花和小凤仙。这两人一个是甘坠青楼的状元夫人,一个是蔡锷将军的情人,全是金字招牌,她们旗下的产业不出名才怪。赛金花那家曾经名动京城的“怡香院”甚至直到今天还在发挥余热,成为了一家宾馆,需要交费才可以进去参观,听说这里还完好地保留着当年“怡香院”的格局,我不太相信。小凤仙住过的“云吉班”早成了民宅杂院,人家大门紧掩,我去叩门的理由又不那么冠冕堂皇,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从东壁营胡同拐进去,一直往西就是西壁营胡同,这条胡同曾名为皮条胡同,其历史不言自明。据说那个门上雕有对联的院落就是酱豆腐大王王致和的故居,不过除了这字迹斑驳的对联,我实在看不出这个院子和它的邻居们的区别。不远处,一个枯瘦老太太蜷坐在马扎上,用力抠着自己手上的铁扳指,嘴里念念有词,偏巧整条胡同除了她再没别人,我看到老太太浑浊的目光里似有怨恨之意,很不舒服,赶紧离开了这条曾经声名狼藉的胡同。
百顺胡同:许多戏曲大师的故居
我一面幻想着古代的故事,一面七拐八绕地来到了百顺胡同。百顺胡同的居委会据说曾经是一代名妓玉堂春(苏三)的家,过去还有个雅名叫莳花馆,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叫“莳花”,可是从胭脂胡同就开始一路打听,直到百顺胡同,问了五位老人全都茫然摇头,别说“莳花”的涵义,连这里有过这段历史都不知道。而居委会现在似乎也改做了派出所治安管理处,总之和这个雅名沾不到边。百顺胡同名气很大,是当年社会名流频频光顾的一等妓院聚集地,现在却只有两栋“高楼”凄凉地埋在胡同里。说高其实也就只有两层,不用点心留意也未必能找到。其中一栋楼外还有清晰的精美雕花,我从门口向院里望去,里面连接上下层的老楼梯居然还在,依稀是电视里韦小宝老家的样子,不过,楼上楼下横七竖八地晒着棉被或堆着杂物,显然也是民用已久。门口一位连自己在这条胡同住了多少年都记不清了的老人面无表情地告诉我,这曾经是个妓院,名叫望花楼。我忽然想到记忆也许是有选择的,只是很多人选择不再记忆“莳花馆”或者“望花楼”这样的名字了吧。
一位在这里出生,在这里住了六十多年的老大爷和我说起这条胡同有好几个院都曾是戏曲大师的故居,老人不是票友,搞不清大师们的名字,一概称为唱戏的。事实上,当年在此定居的戏剧名伶的确数不胜数,梅兰芳上世纪初也曾经在百顺胡同长住。我按照资料对照胡同的门牌号仔细寻找了一番大师们的老宅,除了几个破旧的圆窗洞外看不出任何名家古宅的风采。几年前曾有人想把百顺胡同一带发展成为戏曲民俗展示区,我觉得这恐怕又会伤害到一些道德论者的感情,实施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有些梨园旦角难逃娈童之嫌,频繁被一些清廷官员光顾,不光彩的历史说起来还早于妓院兴盛以前。
五道庙:八大胡同的西端门户
顺着韩家胡同越往西走越热闹,到头是一个五六百平方米的小广场,现在被小商摊和各种车辆挤占得不成样子,如果你留意观察,会发现一个奇特的景象,那就是这广场呈太阳光放射状向五个方向伸出五条街道,换句话说这里是北京独有的五条斜街(铁树斜街、樱桃斜街、堂子街、韩家胡同、五道街)的交会处。历史上曾把这块地带称做“京城龙脉的起点”,对于八大胡同来说,这里也正是最西端的门户。
据说明朝时魏忠贤在此修了一座五道庙,我苦寻不见,经居民指点才知道这座庙的门脸现在居然被一家小饭馆“霸占”,里面吆五喝六生意兴隆,想必风水不错。五道庙的庙堂庭院已做民居,里面住着的几乎全是老人,我试着向一位老奶奶问话,她指着耳朵说自己听不见了,然后专心地啃着一串快风干了的糖葫芦,我在近处才发现这位老人竟已失明。
过了石头胡同,从铁树斜街东侧探出头来的胡同(燕家胡同、朱家胡同、朱茅胡同、小力胡同等)开始变得狭窄、交错,在里面穿行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憋闷之感,那种阴暗的小径让我觉得每个过路的行人都像特务,似乎墙壁随时都能伸出只手来拽我进去。只有看到胡同里追跑嬉笑的孩子们,我才能松上一口气。
住户:不屑称自己的家为文物
朱家胡同和朱茅胡同分别留有一栋保留相当完好的青楼院落,其中朱茅胡同的名为“聚宝茶室”的旧楼外观尤其华丽,同样是二层小楼围成的院子看起来一点也不残破。不过,我站在那里也丝毫没有联想品茶听曲儿的雅兴,因为紧挨聚宝茶室的是一间污秽不堪的公厕,住在隔壁的居民们需要经常泼水去除臭味。正当我感叹这样的文物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一位正在门口择菜的妇女极为不屑地接口:“这算什么文物啊!”类似的情形我已碰上过多次,只好苦笑置之。
毛主席的一句话“我们要把房子打扫干净”,一夜间八大胡同的妓院全部被封,这颗风光了一百多年的毒瘤就这样土崩瓦解了。而过后的几十年里,宣武区从未允许将这些曾经的青楼遗迹作为文物保护,而所有搞胡同旅游的公司也统一口径把这些地方列为参观景点之外。我只是奇怪,人可以说是沦落风尘,加以改造便是浴火重生,那么楼呢?谁给了这些历史的见证者生存的权利?晚上在大栅栏一家饭馆和身为老北京的老板娘聊天,她说他们那些住在北边胡同的孩子从小就被大人教育不准去八大胡同,在他们看来那是的地方。不过,这位老板娘无意间也提到了自己的小学正是在八大胡同里的王广福斜街(现为棕树斜街)上的,我猜测她在那里也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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