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谈太平军:总的说来很有礼貌 设法保护人民
本文摘自《西学东渐记》,作者:容闳,出版社: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一八五九年秋天,两个传教士准备在曾兰生的陪同下,到南京去访问太平叛军,并邀我同行,我决定随他们前往。我此行的目的,是要去观察一下太平军是什么性质,看看他们能否建立一个新政府,取代满洲王朝。一八六年十一月六日我们乘“无锡快”船离开上海,那天正赶上东北风,风力强劲,一路顺风而下。只有一小时遇上退潮,只好逆潮而进。天气晴朗,大家都兴致勃勃。可巧船上带有一幅美国国旗,一时乘兴将它升到船顶,随风飘扬。但冷静一想,又将它扯了下来,以免惹人注意,阻碍我们达到此行目的。我们没有取道通往苏州的淞江公路,而是绕道而行,躲避官兵的盘查,以免被遣返上海。因为听说官方的炮艇正停泊在淞江。我们发现上海周围三十英里以内的村镇都很平静,看不出有政治的迹象。农民正忙于收割稻子。
这里要提一句,当我在内地,太平军已攻克苏州,因之租界里的外国人唯恐上海和租界地受到突然袭击,所以中国炮艇在淞江防守,外国人的岗哨也伸延到租界地分界数英里以外。
十一月九日早晨,我们到达苏州。沿途没有遇到任何困难和阻挠,也未遭官兵或叛军的盘查。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中国人处理事务是多么懒散而又粗心大意,即使在战争时期也不例外。到达苏州娄门以后,我们必须在此停留,等待发给通行证。苏州此时正处于军事管制,凡入城者都必须有通行证,出城时再交回。我们希望进城见主将,由他写几封介绍信给沿途各城市的首领。因此我们就派两人到他们的指挥部去探询,能否允许我们进城。我们在娄门附近的岗所等待一个多小时,他二人终于回来了;他们是由警长所派的使者送进城的,现在仍由他护送回来。我们得到了许可,四人一同进城。当时行政长官不在,我们见到了一位姓刘的将领,此人身材高大,着一件红衣。一见面他矫揉造作地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但是这种傲慢很难以掩盖他缺乏坚强性格的实质。渐渐地他就开始仔细盘问我们,探询我们去南京的意图。不管怎么说,他是善意地接待了我们。他交给我们一封去见丹阳主将的介绍信,并为我们准备了由无锡至常州沿途的护照。在刘氏的接待室内,我被介绍给四个外国人,其中两个是美国人,另外两个,一个是英国人,一为法国贵族。其中一个美国人自称是医生。那个英国人据我看可能是个军官。至于那个法国人,前面已经说过,自称为贵族。
这些人无疑都是冒险家,各有自己的打算。其中一个美国人有一支来福枪和一些弹药要出售,因为要的价钱太高,当时就被拒绝了。那个法国人因为破了产,所以跑到中国,想发一笔财。同来的两个教士听到刘氏很流利地朗诵了上帝赞美诗之后,大为高兴。傍晚我们回船时,刘氏馈赠许多雏鸡和一只山羊。这样,我们在赴丹阳途中,就有了充足的给养。十一月十一日早晨我们离开苏州。到达无锡时,我们的护照受到检验,叛军对待我们很客气。主将还设宴招待,事后又赠送了许多干鲜果品,并亲自送我们上船。我们交谈很久,最后由他朗诵赞美诗作为结束。
十一月十二日离无锡去常州。从苏州开始就沿大运河而上。运河两岸情况良好。我们所见和遇到的往来于丹阳、苏州之间的人,大多数都是叛军,船只却很少。围绕运河的那些城市,它们之间的乡村,似乎久经废弃,野草丛生,没有任何庄稼。一个不明情况的旅客,自然会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太平军,其实官军作为交战的一方,对此同样负有责任。我们在大路上所遇到的叛军,总的说来是很有礼貌的,并且尽力设法保护人民,以取得他们的信任。凡有烧杀掳掠及虐待百姓等行为的人,都处以死刑。我们夜间到达常州。无锡和常州之间沿途的房舍都空无居民。偶然可以遇见几个提着小篮子的人,站在河岸上叫卖煮鸡蛋、橘子、糕点以及蔬菜猪肉等。这些人主要是老年人,脸上带着痛苦和失望的神情。十一月十三日早晨六点,我们继续前进,直趋丹阳。接近丹阳的时候,看到那里的人们似乎已经有了信心,田地好像也已经耕种过。叛军对老百姓相当照顾,这一点是值得称赞的。早晨我们见到数约千人的队伍,正开赴丹阳。我们当天赶不及进城,就停泊在丹阳附近,但城垣已清晰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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