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旗入羊城
老城纪事
明末之际,努尔哈赤建立黄、白、红、蓝四旗,后为适应满族社会发展需要,在原牛录制基础上,创建“八旗制度”,即在原四旗基础上,增编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四旗。实为兵、农一体的社会组织。后更扩充至蒙古八旗与汉军八旗。随着清朝建立,康熙二十年1682年,清朝选派驻京的汉军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官兵1210人驻兵广州。两年后又增派正红旗、镶红旗、镶白旗、正蓝旗、镶蓝旗1875人驻兵广州,共计3085人。他们刚到广州时,并不熟悉南方的生活,有些还保留原剽悍的生活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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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人之霸道
八旗兵入广州之初,上西关第一津、第二三甫、司马坊、连桂坊、万善汛一带(即今光复北路西华路一带)的民居,逼近旗兵驻地,常被旗兵骚扰,甚至入屋调戏妇女。群众无法,乃在家屋门首用竹笪制成一大竹排,高过门楣,横过门口,将门口遮住。该竹笪是活动的,可以推移,出入随时开合,以遏旗兵的凶焰,此种竹笪遮门,直至辛亥之前,还有许多是这样景象的。
宜民市以前是未有的,自八旗入广州后,民众日中购买副食,进城经过旗兵驻地,被他们留难骚扰不堪,因此多方请求,将在城外另设新市,以方便群众。故该市特取名“宜民”二字,顾名思义,当时骚扰情况,可以想见,“宜民市”即今西华路的市集。第一津的横街,至今仍有上清安、大清安等街名,原因是当时居民被旗兵骚扰太甚,无计可想,安这街名,希冀旗兵见之,或者天良发现,稍止不法行为。
光孝寺在八旗界内,庭院广敞,树木阴凉。原为十方人士游息之所,到了这时,除佛殿及少数僧房之外,其他地方,旗人占用几尽,在院子中高搭葵棚,售卖茶点,僧房多处,摆设椅桌,炒卖云吞,殿廊阶砌,铺晒纸朴,几无隙地,十方之地,变作旗人私有,官不过问,民更缄口。
昔日的德宣街(德宣西路即今东风西路),有斗姥宫一所,系三元宫的下院,香火亦盛。斗姥宫在本地街界内,适与旗界为邻,旗人蛮横,竟越界将该宫强踞,道士不敢抗拒,旗人除在该宫之内摆卖杂物,弄到零乱芜秽不堪,无人过问。直至清光绪年间,开办巡警,收用该宫以为警区,才把这些旗人驱逐。
五层楼位于观音山城基上,列入八旗界内,楼下旧有木栅,旗人守任,不准游人入内,倘欲登楼,必须奉给铜仙数枚,才允开栅,亦可见汉人随处皆乏自由。
清末1905-1906年之间,废科举,兴学校,广东随宦学堂,接近广东巡抚所辖的抚标箭道(今中山纪念堂),该校学生每天到此练习足球、篮球。有一次,旗下顽童多人,在该处聚观,把球抢去,学生和他们理论,反被殴伤数人,事情越闹越大,为两广总督岑春煊知悉,立即出布告,划出该箭道为随宦学堂操场,禁止一切闲人进入。旗人之蛮横,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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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界内的风景
玄妙观为一道教古观,位于旗下街惠爱二约(今中山六路),建于明代,面积广大,气象雄伟,阶庭宽敞,殿宇巍峨,中供老子偶像,甚为高大。中有经房,储藏道教经典,各处道流,多来请经。第二度观门之下,有一巨石龟,形型甚古,民国时代,投变寺产,拆毁该观,石龟同时不知去向。解放后,观址辟作惠爱西市场,余地开为商店,行人过此,多不知该处是昔日的玄妙观了。
高关帝庙位于旗下街之天寿冈上(越秀山西偏),故名高关帝庙。东与三元宫为邻,红墙绿瓦,庙貌巍然,由庙门至大殿,石磴分作十余段,逐段而登,因为山势壁峭,不如此建造,不足以纡徐山势,磴道整齐光洁,两旁夹植高树,葱郁整齐,为避暑的好所在,庙外为山下广场,榕阴匝地,清风徐来,行人过此,莫不流连休息,但部分地方,已兴办小学多年了。
药王庙位于旗下街百灵街(今百灵路),为百年的古庙。迷信时代,香火亦盛,每年神诞,高搭彩棚,演唱艺术多托戏剧,熙来攘往,人语喧阗,民智未开,群以为乐,自国民政府投变庙产,该庙已不存在了。
檀度庵位于旗下的清泉街,靠天寿冈山脚,系清尚可喜的姨妹和女儿所建,他们因见尚可喜凶残嗜杀,良心发现,立志出家,代为忏悔。特出私财创建该庵,名为檀度,数椽建筑,清净无尘,为广州市以前四大尼庵之一(四庵即药师、三明、无著、檀度),国民政府投变寺产,只留一小舍为庵尼栖止,其余拆为平地,昔时面貌全非。
九眼井位于旗下芒果树街,接近观音山脚。井阔而深,上盖麻石,共开九孔,故名九眼井,井泉清洁。本市在未有自来水以前,大、小北一带居民,多数挑运该井水为经常饮料,可惜并无井栏,又因久失整理。井坭淤积,水泉渐涸,且不大清洁了。
吊碑井位于旗下福泉街,井初颇阔,中有一粉红色石块,形如巨碑,从地中突出,倒悬井内,三面凌空,奇特罕见,故名吊碑井,从前一向无人保管,年湮代远,泥土逐渐崩卸,以致井日浅窄,再不维修,古迹不难湮没。
此外还有满洲街、大市街(今惠福西路)的五仙观,旗下光孝街(今光孝路)的光孝寺,旗下花塔街(今六榕路)的六榕寺(即净慧寺),旗下光塔街(今光塔路)的怀圣寺和光塔,人所共知,故从略不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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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人的习俗
旗人一般衣服,都是清装,和本地人无大分别,但最特式的,他们的短衣或背心,衫的服装腰部,必横一不同色的布条,阔寸许,一望而知为旗人,所着的水鞋,面是厚布的,密缝榄核形线条,底是木的,密排铁钉,行时逼迫爽脆,一望而辨为满旗的人。女子服装,长袍蔽膝,袖阔盈尺。满旗头髻,多插横钗,汉旗则梳略长而尾翘的髻,不插钗。满旗天足,履不抽,拖之而行,汉旗缠足,但多不作纤纤莲瓣。
满旗习俗,最特别和汉人不同的,就是其人生前对世上,只出己名,不出己姓。待至身后,才把姓名一齐刊于墓碑之上,汉旗习俗,和本地仍不同的约有数事。(一)家里的祖先,不设木主,用厚纸轴书写先人的衔名于上,悬之神楼,其因为从军,不便携带木主,所以用这办法,便于携带,其后乃相沿不改。(二)其家有人身故,在未殓之前,所有一切洁体更衣等事,概由家族自理,绝不假手于外人。办妥之后,将尸体横陈厅上,不像本地人把尸体直放厅之一旁。(三)婚丧事故,必在门口搭一棚,一切布置招待和烹饪饮食等事,亲友齐集帮忙,不必主人费神,直至事情完后,才把该棚拆掉。在婚礼或丧礼之顷,亲朋聚餐每每半天还未撤席的。
旗人对待本地人多属蛮横欺侮,但观察他们的家庭,亦颇讲礼貌,家长黎明而起,洒扫门前,路遇相识,常见他们互相欠身,半屈其膝,彼此唱喏连声,然后各走。此种现象,令人发笑。
旗人甚喜打毽,从前体育未兴,尚无球类运动,他们认打毽为运动之一。其打毽技术,亦颇巧妙,本人曾于三元宫观之。宫内有客堂,地方宽阔,他们据为踢毽之场,道士不敢过问,最先十余人环立,成一大圈子,一人把毽先踢,等于开波,以次递交其右,辗转交踢,从无失落,然此乃属普通之技。其妙者,有所谓过颈、背身、后、坐莲等等花样,过颈者,把毽一踢,以身就之,令毽绕颈一周,然后举足踢交其右。背身者,其毽交来,不用目视,翻身踢之,递交其右。后者,不踢以足尖而以足。坐莲者,待毽交来,双足合起踢之,为俗话观音坐莲之状。观者目眩神迷,不觉鼓掌。
满旗之人,多有玩雀斗鹑的嗜好,每天无事,旗人多聚于昔日老城内惠爱四约(今中山五路)的英华茶楼,满人多聚于新城内小市街(今解放南路)的茗珍茶楼,镇日流连,互相玩赏。雀声鹑影,彼此乐也陶陶,相传此中有一故事,从前广州茶居,提壶斟水的伙记,都是将顾客茶盅,揭开斟水,有一次,揭一旗人茶盅,突有一鹑飞出,不知去向,旗人大肆咆哮,硬要赔偿。自此之后,提壶伙记须待顾客自揭茶盅,才来斟水,否则不理,此例至今如此,说者谓,起因实缘飞鹑“争执”的事开其端云。
清朝对待满旗和汉人,极不平等,对待旗满,极其优厚,养成他们以战胜者气焰、贵族的身份凌辱汉人,规定满人不屑和汉人通婚,即汉军八旗,在太平天国以前,亦无与汉人结婚者,满汉双方遇有争讼,虽有所谓理事厅之设,以为处理机关,但主管官规定满旗或蒙古人才得为之,汉人不能参与,所处理的事件,满旗人事理纵曲,仍曲为袒庇,事事必占便宜;汉人事理纵直,仍故为斥驳,事事只有吃亏,每每呼吁无门,含冤负屈。满旗犯罪,另设监狱,不和汉人同牢拘押。旗监内,舒适自由,探问便利,只是不能擅出狱门而已。以视汉人之不问情节,即行拘押,生人地狱者,简直判若天渊。在此不平等之下,养成满旗人有恃无恐,日益蛮横,所以平时虽不必发生事端,汉人亦动辄遭其凌虐,忍气吞声,因为纵然拼命控诉,恐怕不只枉然,反致横生殃祸,此数百年的不平等压迫,直至民国,谈者犹有余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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