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文化—郎木寺散记
(一)
三月二十九日午后,我们筹划了数次的郎木寺之旅终于成行。汽车从玛曲县城向东行驶了数十公里,沿途的荒凉中这才有了醒目的褐红,间或数株灌木闯入视野,令人一振。当汽车爬上陡峭的山梁,山坳里房屋沿江而建,寺院依山而筑,古貌苍然,一派蓊郁尽收眼底。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一行五人抵达郎木寺镇。
风尘仆仆地步入一家门口放着英文招牌的川菜馆,旋即,老板娘出来热情招呼。问老板娘要菜谱来看看,回答却是没有,接着口齿伶俐地连报了十几个菜名。
从川菜馆出来,司机带我们去大经堂拜佛。停好车后才发现大经堂外的铁栅栏已经上锁。眼前古松挺拔,清香阵阵,寒鸦数点,残阳如血中我已感受到空气中的那种神秘。
(二)
清晨,除了司机蒙头大睡之外,其余的人都醒了,遂结伴上山。途中有许多专门安放转经筒的长廊,我们逐个转动着向山顶行进。时间虽早,朝圣的人却不少,且个个疾步行走,全不似我们这般悠然。在矗立于半山腰处的大灵塔下,我含笑向一位老人询问天葬台的具体位置。见我欲上天葬台,同伴们都不愿意去,不好勉强,就在玛尼堆前和他们分手,独自前往。
越往上走,灌木越发稀疏,形同荒原。右边半山腰处有众多的五彩经幡,那里一定是天葬台了。我怀着无以名状的情感独自前行。草地上凌乱丢弃的衣物渐渐多了,我很小心地绕道行走。天葬台的山顶上伫立着几十只个头较小的秃鹫,不远处则为五六只牛犊般的大秃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大秃鹫走去。大秃鹫一动不动,犹如雕塑。我缓慢前进,大秃鹫的轮廓清楚了,头顶上淡淡的白色绒毛已清晰可辨。当我突然看到秃鹫眼中射出的犀利而冰冷的目光时,顿时不寒而栗,这才意识到自己离得太近了。那几双圆圆的眼睛一齐射出的冷光似乎蕴含了无尽的暴戾,无尽的杀机。一股寒气自心底涌起。那一刻我恨不能插翅而去,却又不敢幅度太大,只能警惕地缓缓后退。
终于离得远了些,惊魂未定,手机却突然响了,那尖利的声音此时不赀于一声惊雷,骇得我猛一激灵,赶忙去接。原来是山下的好友打来的,见我离开的时间长了,关心地打个电话,却不知险些将我吓死。退离天葬台好一段距离,方敢疾步行走。
当熠熠生辉的寺院金顶映入眼帘,顿时所有的惊恐全都化为乌有,整个身心仿佛沐浴在佛祖的庇佑之中,无限温暖。就在那一瞬,对佛对宗教我似乎多了一些感悟。
(三)
沿着白龙江溯流而上,去寻找这条长江流域水系支流的源头。走过一座发朽的小木桥,迎面正在行走的两位小姑娘停了下来,带着一脸的微笑。认出来了,其中一位是在川菜馆里给我们沏茶的才让卓玛。得知我要去源头,她告诉我还要走好一会儿才能到达。末了,才让卓玛轻拍一下我的背,邀我有空了再去她那里坐坐。
江畔人家的门口大多放一块木板,清澈的江水在门前欢快流淌。围墙多为矮小密实的灌木,一派田园风光。
几头淡黄色的牦牛很悠闲地从我身边走过,没有丝毫惊恐。这里众多的朱门白墙,少了人间的烟火,而多了些佛界的圣洁与超然。
(四)
一堆伐好的松木吸引了我,粗略数数这些直径约两拃的圆木,年轮过百,感喟之余不免留下几声叹息。继续前行,房屋逐渐稀少,地势相对开阔,山势却骤然陡峭。越往前走,越发逼仄。在两边相距不足百米的峡谷间,几条长长的五彩经幡将它们连在一起。处处怪石嶙峋,几个天然镂空的小石柱上系着数条哈达。紧贴地面的洞穴里放了一些名为“擦擦”的泥佛像。高高的玛尼堆上献满了哈达,同时供奉着几块刻有藏文的石板,那些或鲜红或橙黄的字,在不识藏文的我的眼中有一种别样的神圣。
再往里走,山势愈发狰狞。悬崖上全是参天古松,使得原本幽暗的峡谷更为幽暗。江畔耸立着数百支箭旗,微风挟着几丝阴冷,扑面而来,更添神秘。江底石头上青苔翠绿,却全然没有“苔滑水无声”的意境,而是很喧哗地奔流着。一座小型水坝前,铺着窄窄的木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坝区的水面因峡谷、古松、阳光而光怪陆离。
行走之间,忽而有种莫名的疑惧,忙四处张望,原来悬崖上有个漆黑的洞穴,正以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我。不免有些悚然,赶忙前行。几个翻腾着水花的小泉眼终于出现了。半晌,极目山顶,只见太阳正透过密密的丛林洒下点点金光。
(五)
准备启程时,恰遇才让卓玛出来买菜,得知我们要走了,她那双清亮的眼睛大胆地注视着我,片刻,又亲昵地在我的背部拍拍,大方笑笑,只是笑容里平添了几许感伤与无奈,然后转身疾步离去。我连忙冲其背影挥了挥手。几声昏鸦中,参天的松树远了,低矮的灌木也不见了,郎木寺——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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