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楚铸币的时代背景

罗俊扬

要说清项楚铸币，因承袭关系，不得不从楚国铸币说起。

公元前690年，熊赀建立楚国，始都郢（今湖北江陵），至成王时，楚地千里。楚国以管状的珠玉为币，在被铁器排挤的铜工具，铜农具作交换物的冲击时，庄王以为币轻，铸大型珠玉加以抵制民间实行的称量货币，可是失败了①。悼王十九年（383），吴起弃魏投楚。“吴起为楚悼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易楚国之俗，南攻扬越，北并陈蔡。②”“吴起相悼王，南并蛮越，遂有洞庭、苍梧。③”楚势进入湖南后，仿越人头像币铸“鬼脸钱”，因仿越币阴刻文，不惜舍易从难，将钱范刻成阳文，初铸时有眉有眼，随后双眉改单眉，再省去单眉成“  ”形。公元813年成书的《元和郡县图志》载：“潭州长沙县云母山在县北九十里……铜山在县北一百里，楚铸钱处”，这是有文字记录最早的铸钱处。在今长沙县隐珠山东麓留有昔古台铸钱遗址，当地农民在遗址处拾到过“鬼脸钱”④。“鬼脸钱”开始在湖南境内使用。在长沙二七二号早期楚墓中亦出土过“鬼脸钱”两枚⑤。这是有出土报告记录入土时间最早的楚国货币。还在常德德山的两座战国楚墓中，出土199枚“鬼脸钱”⑥。

楚国由于“北并陈蔡”，其势力发展到今河南、安徽、江苏。“鬼脸钱”随其通行于中原地区。河南淮阳平粮台马鞍冢楚墓出土“  ”形“鬼脸钱”53枚⑦。安徽肥西县新仓乡安河村出土“鬼脸钱”9240枚，除1枚“  ”形钱外，其均为其“   ”形钱⑧。公元前256年，楚灭鲁后，楚币又通行于山东。山东曲阜县董庄公社董大城村出土过一坑“  ”形鬼脸钱15978枚⑨。如此例证不胜举。除头像形的“鬼脸钱”之外，安徽、豫南地区还出土了一些铭文的头像形货币。“1986年9月，安徽肥西县新仓乡安河村丰乐河沿岸及其河床底部，出土大批“  ”字贝，还出土不少其他新品种，如“  ”字贝、“  ”字贝，“  ”字贝，“  ”字贝”⑽。1979年，安徽亳县城关镇还出土头像形“  ”币8枚⑾。

对于上述头像形铸币，钱界几乎均认为是楚国货币，随着出土货币不断涌现，对过去的结论可能要进行调整，因头像形“  ”、“  ”、“  ”等钱币的铭文地，均不在楚国的管辖之区，战国时的郑、韩、燕国怎么会铸楚钱？以此为线索我们来作进一步探讨。

关于头像形“  ”、“全”铭文钱币

在楚地之外的郑韩故城、今河南新郑县城关乡大吴楼村东北黄水西岸，1983年11月8日，发掘到一古代铸铜作坊遗址，发现一个陶盆内放着三套铲形布钱陶范，分为二式：一式“正文曰：‘扶钱当  ’，背文曰：‘十货’；二式为四布连范“均为背范，文曰：‘当  ’”⑿。上述两式钱范均有“  ”铭文，与头像形“  ”铭文一致，有可能是主辅币关系。

新郑，是郑韩故城。自周幽王时郑桓公迁郑，新郑即属郑国，后定为都城。韩哀侯二年（前375）灭郑，韩自平阳迁都于郑，即今新郑。新郑西南30里，是楚国北寨的陉山。如敌国攻破都城，必定有史书记载，然而新郑从未有被楚占领的记述，何况要在此开铸钱币。因此，可以排除新郑的铸钱遗址为楚国所建、两套“  ”陶范为楚国之物。既不是楚国之物，又是何人的遗物呢？可以从历史的事实中找到答案。

楚怀王三十一年（前298），怀王被秦昭王诱骗劫入咸阳（今陕西咸阳东北），二年后死于秦地，楚人皆怜之。同年，立太子横为王，是为顷襄王，二十一迁都于陈（今河南淮阳）。公元前262年，考烈王继位，十七年（前246），楚又徙都寿春（今安徽寿县东北），二十五年后，幽王继位，十年后楚王负刍立。此时楚累败于秦，负刍五年（前223），楚国败亡。秦始皇统一中国，废各国货币，包括楚国“鬼脸钱”，推行“半两”钱。

公元前208年，楚旧将项燕之子项梁乘陈胜领导的农民起义之机，在会稽（今江苏苏州）起兵反秦。项氏利用楚怀王入秦不返，楚人怜之至今的民望。在兵至盱台（今江苏盱台）时，立正在民间放牧的怀王之孙心为“楚怀王”，了楚王朝，项梁自称武信候。为政局与军需的需要，项梁继承楚国头像形钱制开铸钱币，并行大钱。据西汉陆贾《楚汉春秋》载：“项梁阴养死士九十人，参木者所欲计谋也，木佯疾于室中铸大钱。”项梁在定陶（今山东定陶）战死后，其侄项羽称上将军继续领兵抗秦。前206年一路攻城略地到了河南，四月攻入韩都（今新郑）杀韩王，封故吴令郑昌为新韩王，故吴令建大吴楼，铸造钱币。历史证明，大吴楼遗址中的钱范为项楚“大钱”的钱范。“  ”钱范又证明：头像形“  ”钱币为同一钱制，应是“大钱”的辅币。进而推断，“  ”为计量标志，那么头像形“全”（百）币亦是计量标志，同是项楚货币，但它的铲形主币有待确认。

关于头像形“  ”、“  ”、“  ”、“  ”铭文钱币

在楚国辖地以外的河北易县农民于1983年春挖掘出“        ”（释读：右明新货）铲形铜铸币六枚，它与1956年在易县废铜中拣出的、1983年陈铁卿提供的燕币拓图形制一致，只“  ”写作“  ”⒀。正因为如此，才敢将此字读作“右”，不然按楚竹书应释为“君”字了。

1965年秋，发掘河北易县燕下都第十三号遗址时，发现“65Y13T7：16号布币铸范，与“    ”（安阳）布的背面完全相符⒁。

上述出土的铲形布币，为头像形的“  ”（右）、“  ”（右新）、“  ”（安）辅币找到了它的主币，并确定了它们的铸造地。当明确了以上铸造地之后，那么可以推论：头像形“  ”（行）钱，应是河北省行唐所铸。

项羽于公元前206年二月，自立为西楚霸王，王梁、楚地九郡，都彭城（今江苏徐州）。另分封十八诸侯王。其中徙燕王韩广为辽东王，都无终（今河北蓟县）；燕将臧荼为燕王，都蓟（今北京西南）⒂。易县、行唐地处燕王辖区，是楚国不曾涉足之地，却是项楚封王之区，该地铸钱应为项楚货币。

关于头像形“  ”铭文钱币

项氏叔侄打着复楚的旗号，铸行楚国“  ”形“鬼脸钱”是发展的必然，是情理中的事，“  ”文币，是“鬼脸钱”受铭文的影响，改“口”为“十”的钱币，仍属“  ”形“鬼脸钱”系统。

项氏楚国自公元前208年五月拥立楚怀王起，至前202年十二月项羽自刎于鸟江止历时六年有余，出于政局与军需的需要，铸行了“扶钱当  ”“四钱当  ”“右明新货”等大钱，及其楚国原形的“鬼脸钱”和类似“鬼脸”的“  ”“右”“右新”“安”“行”等铭文辅币。这是历史文献及出土资料所证明的。

注  释

①《史记・循吏列传》

②《战国策・秦策三》

③《后汉书・南蛮列传》

④《长沙县北楚铸钱处考》载《金融经济》1997・8

⑤《长沙发掘报告》科学出版社1957

⑥《湖南古墓与古窑址》岳麓书社。2004・1

⑦《古币续谈》载《中国钱币》1985・2

⑧⑩《楚国铜贝的特色》载《钱币文论特刊》安徽省钱币学会1988

⑨《蚁鼻新解》载《中国考古学会第二次年会论文集》

⑾《试论楚贝币面文含意》载《钱币论文特刊（第二辑）》安徽人民出版社1994・3、

⑿《河南新郑发现“扶钱当  ”陶范》载《中国钱币》1991・2

⒀《右明新货小布之再现》载《中国钱币》1984・3

⒁《就燕下都出土的布币范试谈“    ”布的几个问题》载《中国钱币》1989・1

⒂《汉书・陈胜项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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