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文化―茶馆茶楼―情感的碧水
城市虽小,茶馆却不少,低首、举目,随处都可以看见“茶”字。但小城的茶馆大多不是专做茶的生意,这大概与寥若晨星的品茶者有关。茶馆往往兼营着酒水,侍应的也大多是些漂亮的小姐,谈吐间也没有多少与茶相关的知识,但她们却会站在门厅里,用冒着脂粉香的身体和职业的微笑招揽更多的客人。来的大多是食客,推杯换盏、呼三喝五、半推半就,一片喧嚣,很难见茶馆应有的清静和雅致。
我不善饮茶,所以很少到茶馆去,但却一直记着那个叫“碧水”的茶馆。我一直认为是它给了我对茶的粗浅认识,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愚昧。南方的友人曾给我邮了一包碧螺春,当我看着那条索紧结、白毫显露的茶叶时,竟以为它是在邮寄的过程坏掉的,就随手给丢了。到了“碧水”才知道,那竟是其最诱人的佳色。茶幸运地遇到了朋友,而朋友却不幸地结交了我。我只能为朋友在背地里感到忿忿不平了。
茶馆在小城的外环路,是一个普通的楼房。室内的装饰却颇显格调,朱红色的木门,润泽而敦厚;细雕的窗栏,小巧而轻灵;墙壁上几幅仿摹的江南水乡图,氤氲在静谧与浓郁的茶雾中;摆放在室内的古壶玉雕,虽不是真品,仍将房间衬托得雅致而富有文化气息。我不知主人为何把它取名“碧水”!看着临窗的环城公路,路上的行人和来来往往的车辆,想想能在如此喧闹、浮华的场合中静下心来,才是真正的奢侈与品位,这也许就是主人把茶馆取名“碧水”的真正意义吧!
我能记住“碧水”原是为了一位诗人朋友,他每次去茶馆总要和我一起。事实上我们都不是真正的饮者,我们来茶馆只是想寻一个宽松、僻静、随意的处所,带三两本书,或谈一些闲情雅趣之事。特别是逢有微雨的日子,在略显明朗的午后,迎着吹面不寒的细风、纤如星芒的雨丝,踏行踱来,选一窗前坐下。那个时候自然不是来喝茶的,茶只是一种借口。人在窗内,心早已到了窗外。而这个日子小城也是格外的宁静,在轻盈酥润冉冉飘飘的细雨中,这难得的清幽与飘渺更引人遐思。伴着室内愈来愈浓的清幽之香冲入鼻息,涌入心肺,自觉畅然而飘逸。朋友也格外有诗情画意,以一个诗人的情感,纵情释怀,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类生活姿态。茶馆的主人是个女的,不是很美,却很有品位。在越来越缺少个性与品位的都市里,一个有品位的女人是很容易被人记住的。茶馆的境况看不出怎样的好,大都是些熟客,我相信这与茶馆的主人有关。无论要什么样的茶,主人从不计较,还会免费添水。起初我们尚感觉过意不去,久了也就坦然了。假使有天主人不再添水时,自己反倒觉得有些亏了。这让我得以知道我们人类的那点儿贪心,大都是被这种善意惯养坏了的。
最让我记着茶馆的原因,还是它的女主人。她时常一个人听着瞎子阿炳的二胡曲《二泉映月》。我总觉得她应和文学有着某种牵扯不断的联系,文学就像一位心地清明的朋友,它足以让那些栖息在你身体里的事物不经意地流出来,就像饮茶,它不仅是一种单纯的文化,更是一种性情的展示。而一个没有较好素养的人是侍弄不出好茶的。女人在为我们加茶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喜欢看茶叶在沸水中获得生命的样子,她说看着在沸水中徐徐舒展的茶叶,就像看到一个渐渐复苏的春天,盎然盈握的绿意,伴着浓郁醇美的茶香,以及那股太和之气冲入肺腑的瞬间,会顿觉整个人都融入了其中。而微苦回甘的茶味更让人有两腋间习习清风生的感觉,仿如一振臂,便可御风千里,一切烦恼,一切的不如意都会随之而淡,消逝在那茶的清蔚幽淼里。她的话让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的安详与饱满,同样她细腻的情感也让我懂得了,对一种事物的深刻迷恋所产生的幸福,是可以让她容忍任何黯淡的岁月的。
其实,人的一生不也如同这茶一样吗?先是在水中得到自己的生命,然后由最初的浓到后来的淡以至最后的无?像那了无痕迹的碧水,所有映现的也都是必将消逝的东西,就像现在我写着的这篇碧水,它究竟映照了怎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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