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车云山顶上
　　一片小小的芽


　　　　一　

　　我曾是楚王宫里
　　在编钟的乐曲中婉转起舞的
　　娥眉
　　而你是静立于士大夫中　
　　写《离骚》的那一位
　　看我
　　沉默不语


　　我又曾是
　　客舟中
　　弹琵琶的歌伎　
　　能助你欢笑　亦伤别离
　　并且在江州司马的樽前
　　微微地落泪
　　我还是
　　寂寞青灯前
　　一缕清烟
　　在佛印日日颂经的
　　咏哦里
　　曾经错过的前尘
　　渐渐散去

　　　 二

　　今生　在寂寞的山顶
　　沉睡了千年的我　在布谷声中
　　如约醒来
　　为了这一次约会
　　我拼尽全力
　　与同胞叶片争夺着日月的光浴
　　云雾的精华
　　这样就能成为
　　那枝头上最嫩的
　　一芽

　　　　三

　　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重逢啊
　　今夜　 我又成了你手中的
　　一盏浅注　 一缕清香
　　小小的盏　 在你掌中
　　不堪盈握

　　然而在静默中　你似乎并没有在意
　　这盏中叶片　与昨日的有何不同
　　当然　你也并未在意
　　那一片小小的叶　在水中
　　别样的翻滚

　　　　四

　　在举盏前　 你忽然的迟疑
　　让我心中又掠过一阵狂喜
　　在若有若无中　你一定听见了
　　那盏中有微微的喘息
　　它似乎来自车云山顶　 师河桥畔
　　又似乎发自心里

　　然而　在错愕中
　　你又仿佛什么也不曾听见

　　但我不知道
　　你为何突然放下了茶盏
　　又为何　泪流满面

　　　　五

　　今夜　我又是你无缘得饮的
　　那一盏　
　　一如从前
　　而明日　 我将不复再有甘醇的年华
　　那　白头宫女　 隔日残茶

　　夜深人静
　　你沉沉的睡去
　　我亦无语
　　且沉入了浅浅的　 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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