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法:仰观天象,俯察地理
人类生存于天地之间,天和地很自然地就成为了人类所要认识、探索、研究的对象。
从最早的原始时期起,这种认识、探索、研究就伴随着神秘的宗教观念。国家出现后,又增添了王权的威严。
《周易・系辞下》说到上古的伏羲氏“王(称王)天下”的时候,“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最终创制出了八卦。这一段话把天文、地理以至神权都纳入了王者之法中,成为了统治者的御用工具。这也是从三代时期开始的中国天文、地理学的一个显著的特点。特别是天文学,因为被认为是唯一能知“天命”的学科,国家的控制也就格外严密。
这种国家控制对于学科发展的利弊又如何呢?
利在于能保持学科与队伍的稳定性、连续性,弊在于有碍于推广、普及天文学知识。
那么,利与弊又是孰大孰小呢?
总的来看,宋元以前是利更大一些,明清时期则是弊更大一些。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先秦时期的天文学与地理学,从无到有,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历程,是无数的先民们以辛勤与智慧建立、奠定了这两个学科。
一、知“天命”的天文学
苍茫的天空、闪亮的日月星辰、来去不可捉摸的风雨雷电,这一切似乎就在人们的身边,却又离人们那么远,充盈着无限的神秘。
要穿透这无限的神秘,人类只有从长期的观测起步,才能有望取得突破。
古代中国的先民们,在天象的观测与记录上表现出了超群出众的才能与毅力。
早在原始时期还没有文字的时候,先民们就在陶器、崖壁上画下了他们所见到的太阳、月亮、星辰、银河、云彩等等。
到了文字产生以后,也就积累起了拥有一系列世界之最的天象记录――最早、最丰富、最为连续、最具准确性,成为世界天文学史上独一无二的珍贵宝库。
在先秦时期,先民们就记录下了最早的日食、月食、太阳黑子、五大行星运行轨道与会合周期、彗星、流星(及流星雨)、陨星、极光等等现象,遥遥领先于世界各国。天象观测与记录,是整个天文科学的基石,是打开天文科学大门的钥匙。我国从先秦时期开创的天象观测与记录的优良传统,为整个天文科学的建立与发展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从而使我国的天文学能在很长的时间里高居于世界的最前列。
天象观测的丰富与持续,是凭着观测者的勤奋与辛劳获得的。而天象观测乃至整个天文科学的准确性,则只有依靠天文仪器与设备才能达到。
先秦时期,先民们使用的早期天文仪器与设备主要有这样三种:圭表、漏刻与原始浑仪。
圭表的结构极其简单:表是直立的柱状物(无论竹、木、石、砖做成的都一样),圭是平放的标尺。圭表是从表发展而成的,是用来测定日影的。它的结构虽然简单,但效用却不少,可以用来定方向,定节气,定时刻,定地域。在我国的天文科学成熟以后,它的功用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用于测定太阳的运行轨道与周期,从而确定回归年的长度与季节时令的划分;二是用于测定具体的时刻(这一类又称日晷),是古代主要的计时器具之一。圭表是最早的天文仪器,表的产生可以推至很远很远的远古时代,圭表相结合为一体也应该很早,至迟在西周时期已经产生了。
大约在西周或稍晚些的时候,还发明了另一件计时器具――漏刻。
漏刻的漏是指漏壶,装满水以后能一滴一滴地漏水;刻则是指放在漏壶中刻有度数的标尺(古又称“刻箭”、“箭”等),能够根据漏去的水量读出具体的时刻。
与圭表(日晷)相比,漏刻能够在没有日影的阴天与黑夜中使用,这是它比圭表优越的地方。但它携带不便。
在天文学上,用途更为重要且使用频繁的是观测天体准确方位的浑仪。
最早的浑仪,可以肯定至迟在战国时期已经产生。在战国时期的石氏星经与甘氏星经中,对诸多恒星的准确方位数值有了明确的记载,而这是只有用浑仪观测才能得到的,这是当时已经有了浑仪的证明。
而这最早的浑仪是什么样子?却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专家学者各抒己见,有的还画出了模拟图。
在这个争议中,《尚书・尧典》记载的“璇玑玉衡”是一个大热点。有的学者认为是指北斗七星,有的学者认为就是指早期的浑仪。如果“璇玑玉衡”确是浑仪的话,就为战国时期已经有浑仪找到了文献的直接证明。
浑仪所观测的对象,除了日月五星(五大行星)以外,主要就是恒星。恒星满天布列,量多而无序,怎么来辨认呢?东西方的人走了一条共同的道路:给恒星以固定的名称。不仅每一颗星有具体的名称,相邻近的一些恒星还被组合起来赋予一个大的冠名。这些组合先民们称之为星官,西方人称之为星座。
西方人的星座主要有12个,统称为“黄道十二宫”,这也就是他们的恒星体系。
我国先民组合的星官有28个,统称为“二十八宿”,后来又发展为“三垣二十八宿”,这也就是我国古代的恒星体系。
二十八宿的恒星体系至迟在我国的春秋战国之际已经形成,1978年湖北随县擂鼓墩曾侯大墓出土的公元前433年以前的漆箱盖上所绘的彩色二十八宿全图,是最为强硬的证明。
东西方恒星体系的差异,具体星名与星群组合的不同只是表面的、次要的,而本质的、主要的不同则是在于坐标体系之上。天文学上的坐标体系,是为准确地确定天体的位置而建立的基准尺度体系,有黄道、赤道
与地平3种坐标体系。西方所用的是黄道坐标体系,所以他们的恒星体系称为“黄道十二宫”。而古代中国所采用的是赤道坐标体系,西方人把我国古代的天文仪器称为“赤道仪器”。从根本上来说,这两种坐标体系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但由于人类是在地球上观测天体的,所以赤道坐标体系实际使用起来要更方便一些。
天文科学归根结底是以为实际服务为根本目标的,在古代就集中体现为编制历法。
古代中国最早的历法出现在夏代,收入汉代《大戴礼记》的《夏小正》相传就是夏代的一部历法。现在我们所能见到的《夏小正》实际上只能算是物候历,与后来的历法有着很大的不同。
从夏代起的以后各代都有历法,但可惜的是没有能流传下来。后世相传的所谓“古六历”(黄帝历、颛项历、夏历、殷历、周历、鲁历),实际上都是战国时期的历法,差不多都失传了,只有在《开元占经》中还能见到少量的有关数据。
根据《开元占经》保存的数据,可以知道“古六历”都是用365□日为一个回归年的长度,所以都是“四分历”(取尾数□相称)。汉代产生的历法也都采用这一数值,甚至东汉时的一部历法就直接命名为四分历。
由上可见,战国时期的这些历法确实奠定了后世历法的基础,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先秦时期的天文学,除了上述具体的科技内容外,在宇宙起源与结构的理论上也有重要的建树。特别是在宇宙起源理论上,从《老子》的“道生论”到宋□、尹文学派的“气生论”,完成了一个具有质变意义的飞跃。此后,“气生论”能够在实际上成为古代中国宇宙起源理论的主流理论,是唯物主义的一大胜利,也是古代中国宇宙理论先进性的重要体现。
二、环绕“九州”的地理学
地理学的萌生,就肇始于人类自己的脚下。
原始的人类从自己的脚下开始,逐渐地认识了各种地形,学会了辨别方向,尽管缓慢,却终究是在进展着,而且越来越临近于奠基成型。
在二三千年前的《诗经》中,人们不仅可以看到对各种地形大类上的认识(如江、河、山、土、田等),而且在同一大类下有了更细的区分。以山为例,除了山、岗、丘这样一些次一类的分辨,还有再细一些的屺(有草木的山)、岵(无草木的山)、宛丘(四周高、中间低的山丘)、顿丘(孤立的山丘)、阿丘(偏高的山丘)等等。足见这时的地形知识已经相当丰富。
随着人们活动范围的扩大,逐渐地又有了区域的地理观念。这种区域观念逐渐地扩大,到国家建立以后,就形成为政区地理与疆域地理。
第一次全面阐述古代中国政区地理的是《尚书・夏书》中的《禹贡》,但这一篇实际上是战国时期的作品。它把中国分为九个州,然后就逐个州地介绍有关的地理与经济情况。“九州”的区划虽然是虚构的,是当时希望全国统一的理想设计,但它所记载的全国地理、经济状况确是当时的真实记录。
由于当时人们活动范围的限制,在绝大多数人们的心目中,天下就是这“九州”大小。所以,当一部《山海经》呈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对于它所记载的那些并不明确可稽的域外风情,人们大多只视为荒诞不经的虚幻想象。
然而,敢于突破这“九州”地域观念的勇士并不乏其人。在东南沿海,向苍茫大海挑战者有之;在西北面,向大漠高山挑战者也有之。
现代考古以大量的实物证据,证明了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了中西交通的事实,使得现代的人们对《山海经》与《穆天子传》的记载必须重新刮目相看。
战国时期齐国的著名学者邹衍,第一次提出了令当时的人们目瞪口呆的“大九州”说:世界是由大块的九州构成的,而中国只是位居中间的一州。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思想学说!虽然它并不完全正确,但它相对《禹贡》小“九州”的地域观念是一个重大的突破,是古代地理学的一个杰出的贡献!
先秦时期的中国地理学,有着世界上最早的地震记录与地变记录。特别是《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与《国语・周语上》记载的周幽王二年(公元前780年)陕西周原地区发生的地震,同时还记载到了岐山崩塌与地裂现象所造成的“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地变现象。这对于我国后世形成系统的地变观念有着重大的作用。
地图是地理学的另半爿天,有图有文才能构成完整的地理学。
古代中国的地图起源很早,相传大禹治水后所造的九鼎上就铸有山峦百物。西周王朝建有专门的国家图室,收藏着各种地图,军队出征时也有专门的地图,这在文献与金文中都有明确的记载。1986年,在甘肃天水放马滩的秦墓土了七幅画在木板上的秦国�县地图(公元前239年以前),这是现存世界上最早的地图。在这七幅地图中,虽然还保持着早期地图尚有的图画遗迹,但基本上已经是抽象示意性质,在比例、方位、距离、线条、地势以及房屋、桥梁的图例等等,大多具备了后世地图的标准,反映出当时已经有统一的、较为规范的制图法则,充分显示出了领先于世界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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