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娥惩凶

李公佐

　　□赖浩然

　　{近日，媒体报道了一个传奇故事：1998年，河南项城市南顿镇齐坡村农民齐元德被5名歹徒所杀，冤死17年，其妻李桂英刚强义烈，发誓为夫报仇，寻遍十余省找出了其中4名凶手。据《太平广记·谢小娥传》记载，唐朝也有一位弱女子和她的遭遇类似，可谓是唐朝版的“李桂英”。

　　富商女儿与侠士定亲

　　唐朝元和年间，豫章郡洪州（今江西南昌）有个商人谢翁，家财万贯。他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小娥。小娥8岁时，母亲亡故。小娥年龄虽小，但身体壮硕，体形如同男孩，父亲把她许给历阳（今安徽和县）一个侠士段居贞。段居贞结交的都是豪俊之士，自己也在江湖上经商。谢翁希望女儿得到一个好归宿，虽然女儿尚小，还是把她许给了他。

　　从此两家结为一家，同船贩货，在吴、楚之间往来。两家兄弟、子侄、童仆等，约有几十人，平时都生活在一艘船上。因买卖兴隆，时常货物满船。如此几年，名气越来越大，江湖上都知道，一艘谢家商船的财货很多。

　　湖口遇强盗，全家被害

　　这年，谢小娥已15岁，谢翁便给女儿、女婿成了亲。成亲之后不到一个月，船行至浔阳郡（今江西九江市）鄱阳湖口，突然被几艘贼船包围了。领头的两个强盗手执凶器，率先跳上船，先把谢翁和段居贞两人杀了。然后其他强盗一哄而上，冲上船来，一齐动手，挥刀乱砍。可怜一船几十人，被追杀得哭爹喊娘。只有谢小娥腿脚灵便，趁众盗杀人之际，跳进水中逃生。

　　众强盗杀完了船上的人，便将船中财宝金帛抢掠一空，弃船而去。

　　谢小娥擦伤了，扭折了脚，顺水漂流时被别的渔船打救起来。经过一夜护理，活了过来。后来，她告别恩人，一路流浪乞讨，到了建业郡上元县（今江苏南京市江宁区）妙果寺，投靠了尼姑净悟，在寺中带发修行。

　　得梦破疑，誓报冤仇

　　谢翁死后，谢小娥曾梦见父亲对她说：“杀我者，车(車)中猴，门(門)东（東）草。”几天后，她又梦见丈夫对她说：“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小娥自己无法解开这个谜，就常常写画这些文字，并多方请求高人帮她拆解，也找过建业瓦官寺的高僧齐物，但很久都找不出答案。

　　元和八年（813年）春，江南西道观察使判官李公佐辞掉江西的官职，乘一叶扁舟，东下回乡。船停泊在建业渡口后，李公佐便到瓦官寺游玩，此寺高僧齐物，尊重贤人，喜欢学问，和李公佐的关系很好。齐物对他说：“有个寡妇叫谢小娥，常来寺中，写出十二字谜语，叫我猜，但我猜不出来。”李公佐请他将谜语写在纸上后，便凭栏望纸，一边挥手在空中比划着，一边聚精会神地苦思冥想。没多久，他就明白了那些话的含义；便叫庙童快喊谢小娥前来，询问缘由。谢小娥伤心地啜泣了好久，才说：“我父亲和丈夫，都被强盗杀死。后来，曾经梦到父亲告诉我说：‘杀我者，车(車)中猴，门(門)东（東）草。’又梦见丈夫告诉我说：‘杀我者，禾中走，一日夫。’多年没有人能领悟这是什么意思。”

　　李公佐说：“如果是这样，便很清楚了。杀你父亲凶手叫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先说车(車)中猴吧，车(車)字分别去掉上下那一画，是申字；而申，属猴，所以叫车(車)中猴。草下有门(門)，门(門)中有东(東)，就是兰（蘭）字，另外，禾中走是穿田过，亦是申字，一日夫，夫上再加一画，下有日，是春字。所以，杀你父亲的凶手是申兰，杀你丈夫的是申春。”谢小娥听了这番解说后失声痛哭，她记下申兰、申春四字，放在衣袖中，发誓要查访到这两个歹徒，以报冤仇。

　　谢小娥问了李公佐的姓名、家世和身份，洒泪离去。

　　码头打工，四处打探

　　从此，谢小娥换上男子服装，流落在江湖间做帮工。她想：“在鄱阳湖口遇到的强盗，还要到江湖上寻访，才能探到消息。”便每日在码头打工，看见船上要雇人，就去应聘，靠佣工度日。在船上时，她干活勤快，人们都喜欢雇她。她也不只在一条船上做工，哪条船要雇人，她就去哪干。因而那些在商船上下往来之人，慢慢都跟她熟络了。她洗澡、方便，都十分谨慎，一点也不露出破绽。船不论到了哪里，她都要上岸细细打听。但这样过了一年多，还是没有打听出一点眉目。

　　唐宪宗元和十二年（817年）的一天，她跟着一艘商船来到浔阳郡，随后又上岸去打听，看到一张招贴纸，上面写的是某家要招佣人。

　　谢小娥就上门，问户主，恰好是申兰。谢小娥悄悄叹道：“这是老天开了眼，使我报仇的意愿可以实现了。”

　　潜伏强盗家，伺机歼灭群凶

　　申兰领谢小娥到了家里。谢小娥尽管心里充满仇恨，外表还是装出恭顺的样子，在申兰身边耐心服侍。谢小娥很快就获得了申兰的宠信。申兰家里的金银衣帛，进进出出，没有不委托她去办的。这样过了两年多，申兰仍不知道谢小娥是女人。

　　当年谢家的金银珠宝、绫罗锦缎、器具，都被抢掠到申兰家里。谢小娥每次摸着旧物，触景生情，都要悄悄落泪。申兰和申春，是同宗兄弟。当时，申春一家人住在长江北岸独树浦，和申兰来往密切。申兰和申春经常一道出去一整个月，抢劫很多财帛回来。他们常留谢小娥和申兰的妻子阎氏一块守住家室。

　　一天，申春带着鲤鱼和酒菜到申兰家。晚上，申兰和申春召集同伙来宴饮。等到同伙都离开之后，申春大醉，睡在屋里；申兰在庭院中露天而睡。小娥悄悄地把申春锁在房里，然后溜到庭院中，抽出申兰身上的腰刀，砍下其头，然后喊来左邻右舍，把锁在房中的申春抓了起来。她清点赃物，价值千万。申兰、申春还有几十个喽啰，谢小娥都一一记下他们的名字，报给官府。后来，这些歹徒全部被擒拿归案。

　　浔阳张太守赞赏谢小娥的义烈，为她写了奏章，详细说明了事情的经过，请求朝廷表彰她。因此，谢小娥被免除了刑罚。

　　大仇已报，遁入空门

　　谢小娥报了大仇后，回到家乡，见到了自己的亲属。乡里的豪门贵族，都争着上门求亲，但她却决心不再嫁人，剃掉头发，遁入空门。

　　元和十三年（818年）六月，李公佐在家被召，将上长安。经过泗州（今江苏泗洪县），当地有个善义寺，尼师大德，戒律精严，李公佐以前也多次见过面，便信步去拜访。大德尼师请他入座，李公佐举目望去，只见寺中新来的弟子有数十人，环立左右。其中有一尼姑正是谢小娥，她向前相认。

　　谢小娥把报仇的经过详细对李公佐叙述了一遍。李公佐道：“天下有如此女子，我当作传，以旌表其美。”谢小娥感泣，后扁舟渡淮，云游江南，不知所终。

　　李公佐为她写下《谢小娥传》，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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