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把世界留给黑暗和我
在瓦尔登湖畔踽踽独行的梭罗整天在思考什么呢? 他离群索居的目的不是就为了欣赏这片并不起眼的湖光山色吧? 当我漫步在瓦尔登湖边小道上的时候,就猛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读梭罗的文字,你一边会被他充满着野性气息的、优美如画的形而下的生动文学语言文字所吸引,同时又会被他那艰涩而捉摸不定的形而上哲思所困扰。
其实,作为爱默生的学生,梭罗是他们那个形上的超验主义最前卫的践行者,他不惜用两年多的孤独去体验人在脱离“有机社会”时的感受,以及用决绝的生存姿态去抗衡资本主义侵入自然和原始的罪恶。
其实,作为一种学科的分类,至今尚有许多人还弄不清楚“生态变迁史”与“历史变迁的生态系统”的区别,这一点卡洛琳·麦茜特在《自然之死》第二章《农场、沼泽和森林:转变时期的欧洲生态》中阐释得就非常清晰:“关于历史变迁的生态系统观,所重视的是各个历史时期与既定自然生态系统(森林、沼泽、海洋、溪流等)相联系的资源,与影响其稳定性的人类因素之间的相互关系。把历史变迁当作生态变迁,强调的是人类对于包含人类自身的整个系统的冲击,而所谓生态变迁史,即生态系统得以维持或破坏的历史。”(《自然之死》,[美] 卡洛琳·麦茜特著,吴国盛等译,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年4月版。)无疑,作为一个自由个体的自然学家的梭罗,他既不是“生态变迁史”的研究专家,也不是“历史变迁的生态系统”的理论探求者。他是一个与这个世界群居人隔绝的孤独者,他才是真正“生活在别处”的“自然人”!爱默生说这是“生活的艺术”,我却以为这是“艺术的生活”。因为梭罗才是一个真正永远“在路上”的行者,爱默生说他“自由自在地在他自己的小路上穿行”,除了获取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亲近大自然当中,穿梭在原始文明的时空之中,他偏爱植物,偏爱印第安人,都是对现代文明的一种反抗。他有许多在第一线采集的植物标本、观察鸟类的记录,以及测量地理环境的档案,却从不交与官方的研究机构,因为他把这些活动当作生活的全部,把它认定为“艺术地生活着”的享受,所以他的导师爱默生才会这样定义他的学生梭罗:“在他心目中每一事物都光辉灿烂,代表着整体的秩序和美。他决定研究自然史是天性使然。”在我们看来是孤独、无趣、枯燥的生活,却在他的人生航行日记中变得如此灿烂辉煌、丰富多彩,他孤独而诗意的栖居,也是他生活的全部文学艺术颤音,都来自于:“他的眼睛看到的是美,他的耳朵听到的
是音乐。他发现这些,并不是在特别的环境下,而是在他去过的任何地方。他认为最好的音乐是单弦;他能在电报机的嗡嗡声中找到诗歌创作的灵感。”用爱默生的话来说就是“他是适于这种生活的。”,“他如此热爱自然,在它的幽静中享受快乐”(爱默生《梭罗小传》)。他是融入自然的自然人,因为他的生活是艺术的,毫无功利性。亦如梭罗自己所言:“当时他问我怎么会心甘情愿地放弃这么多人生的乐趣。我回答说,我确信自己相当喜欢这种生活;我不是在开玩笑。就这样我回到家里上床睡觉了,让他在黑暗泥泞中小心行路,前往布莱顿———或者光明之城。”(亨利·大卫·梭罗《散步》(节选),《伤心的“圣诞节快乐”———美国散文选》,孙法理编译,译林出版社2015年9月版。)显然,把孤独当作黑暗还是光明,其答案在梭罗的世界里俨然是与常人相悖的。究竟是梭罗走进了黑暗,还是人类走向了黑暗? 这是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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